于是何秀敏拉住廖英的胳膊，她说：

“好孩子，你一定要考上大学，好不好？替妈妈完成愿望吧……”

“妈妈，你前几天不还说想试试成人高考吗？你不和我一起考吗？”廖英有些觉得奇怪。

“妈妈……妈妈不想考了。”妈妈考上了，妈妈16年前就考上了！

“哦……好吧。”廖英半知半解，只当是母亲有了别的目标。

不过没等几天，他就知道了母亲不愿再考的真实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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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敏顺着各个单位、学校、部门一路查，终于查到了那个从中介买了她学籍的女人。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你顶替了别人的东西……那别人怎么办呢？”

“咱们是同龄！你就不能换位思考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你知道你毁了我一辈子、我们一家子吗！”

她苦苦地哀求，嘶声裂肺地质问，另一个何秀敏却坐在小轿车里，看也不看她一眼。

何秀敏听到车里传来不屑的嗤笑：

“又不是什么清北，你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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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频繁地上访、举报与围追堵截，现名何秀敏，原名何悠悠的女人，包括她的一家，终于对她起了厌弃的心思。

帮何悠悠买学籍的父亲、给何悠悠找关系的舅舅、托何悠悠在她现在的单位找了工作的弟弟，都对何秀敏恨得咬牙切齿。

但何秀敏近期一直靠着丈夫的抚恤生活，与社会并没有太深的接触，何悠悠一家想给人家捣乱，却也无可奈可。

直到她弟弟何勇开着车，载着何悠悠，又被何秀敏堵住质问。

何勇正不耐烦，突然灵光一闪、四面一看，发现这个小县城根本没那么多摄像头！他心一横，直接猛地一踩油门，将挡在车前掉眼泪的何秀敏当场撞死。

何悠悠吓得脸都变形了，但在自己兄弟的告诫与恐吓下强行冷静下来。两人主动报了警，并且提前串供给对方做了伪证，说是何秀敏突然横穿马路，不小心被撞倒的；又让父亲和舅舅托了关系，最终赔钱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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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英正在学校上自习，突然被老师叫出去了一趟。他恍恍惚惚之间好像听到，他现在最亲的亲人，他妈妈也不在了。

继失去了爸爸、奶奶后，他失去了自己的妈妈。

廖英当时才17岁，还在念高二。

他在公安局里堵了快两个月，坚持自己的妈妈是被涉事人谋害、伪造成意外身亡的，但他拿不出证据来。

“她是故意杀了我妈的！”

“她为什么要故意杀你妈？你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

“她顶替了我妈妈的学籍，前阵子被我妈妈发现、找上门去了！”

“你有证据吗？”

“什么……”

“你说她顶替你妈妈的学籍去上大学了，你有证据吗？”

“她和我妈妈同名同姓，连身份证号都改成一样的了！”

“有人能证明吗？谁能证明顶替，又有谁能证明故意杀人？”

“我妈妈都查到了！我们查到了！她用我妈妈的身份上过大学！”

“……哎。”对面的国字脸男人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你们……你们！你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17岁的少年脸上全是泪，“我会找人主持公道的！”

廖英恨不得立即动身去各个部门举报，向各大报社、电视台告发，但离高考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他还要完成妈妈的梦想，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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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英苦读了一段时间，这小一年里完全凭借着妈妈和爸爸两人留下的赔偿与抚恤金生活。

他家里人际关系简单，没那些为了钱要死要活的极品亲戚，只有姥姥姥爷会时不时坐车来探望自己的外孙。

他们每次来都会带上各种做好的山货，也到这里为廖英做一些能长时间保存的吃食，平日里也经常给他打电话，询问他的学业和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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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鲜血与人命终会使人丧心病狂。

当时那个警察一脸冷漠地让廖英回去，但他心里也有些狐疑。

案子已经结案了，但他能自己偷偷查。

这一年来何勇被警察明面上传唤，私下里被盘问、跟踪无数次，但因他真的做过杀人的勾当，心里发慌。

一阵焦头烂额过后，好不容易才没露了馅儿。他总不好去报复公职人员，就把这一笔笔帐都偷偷记到了廖英身上。

要不是这小子在那里胡说八道……何勇暗地里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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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30日，廖英从老师那里领到了自己的高考准考证。

6月1日，廖英放学后被堵在小巷子里，打断了右手。

6月1日晚，廖英打通了班主任的电话，老师忙前忙后，陪着他在医院治疗。

6月2日至6月6日晚，廖英没再去上课，他在家中练习左手写字。

6月7日至6月8日，正式高考，答卷完毕。

他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理科生。

廖英毕竟不是左撇子，用左手写字时字迹不佳，且速度会慢，发挥得没有以前那么优秀，但他底子好，还是考上了当地的一所一本大学。

6月至9月，廖英在家里养伤。

9月5日，大学大一新生正式报道。

他还剩下不少钱，没有什么生活压力，便继续开始了自己未尽的使命——替母亲伸冤。

一是18年前学籍被顶替的冤情、二是被人谋杀却伪装成意外车祸的冤情。

他早在17岁时就立下志愿，与何悠悠一家不死不休。

——也的确是不死不休。

廖英大二那年晚上回宿舍时，被一辆失控的汽车撞飞三米，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