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深(70)+番外
“明日你们去告诉罗鸣寺的人,本宫病了,暂住此处,不去罗鸣寺了。”他交代着,换上一身普通些的衣衫。
崔岫云悄悄溜出来,与他在一处会和后,二人才牵着马往罗鸣寺处去。
皇帝准许赵钦明密查广化的死因,崔岫云听着却琢磨出别的味道来。
自上次大姚使臣一事后,因裴望与大姚使臣起冲突,皇帝责赵钦明御下不严,管束不了岭北世家的人,已经冷落赵钦明一段时日了。
但皇帝也罚了高家,派了两个非江南人士,顶了高家为自家子侄准备好的肥差,看上去是各打了一板子。
就算广化的死真的有异样,皇帝大可以派刑部的人来,却偏偏择了赵钦明。
让一国太子,只能密查此事,何尝不是另一种冷落。
她想得这样多,赵钦明却好像无悲无喜。
在临近罗鸣寺的地方,崔岫云看着赵钦明拿出了镜子,而后取出一条浓密横眉,和一圈须发,小心翼翼贴在了自己脸上。
她笑得蹲在地上,被他铁青着脸抱起来才站直了身子。
假装远道而来的投宿者,因为他二人都能装出一些北方口音,罗鸣寺的人并未多疑。
“你们是夫妻,正好也只剩下这一间厢房了。”小僧带着他们到了一间屋子前,说了何时放素斋,便要做晚课去了。
天色渐暗,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从未开口说他二人是何关系,这小和尚便这样想了。
“我睡外面守夜的地方。”崔岫云先开口,赵钦明也不拦着。
赵钦明想等着天黑,去广化圆寂前的房间探查,等着夜色更重,刚在房间里点上蜡烛,却听到了外厢房里轻微的抽气声。
他打开门时,看到的是衣衫微褪,手忙脚乱又穿上的崔岫云,她手里拿着药瓶,掩着伤处皱眉:“你进去!”
“进来。”他说。
崔岫云眼珠子骨碌碌转,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殿下,”她怯声拢紧了自己的外衫,“佛祖可看着你呢。”
……
他憋着一口气抬手指了指内屋的坐榻:“你睡那儿。”
倒是比外厢房的硬木头好睡些。
她磨磨蹭蹭进了屋,把屏风挡在坐榻前,想自己上药,却又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转过去,我来。”他说着。
后背上只剩下一层轻纱,她护好身前,自己给后背上药还是艰难的,本想拒绝,终究没有推开。
细腻的软膏抚平了背部伤口的泛痒,手指在背上轻柔细致。
“殿下会好好上药啊。”她脸微泛红,窗口露出来的一点风也吹不散这面上的热。
“我的伤口总比你多,自然会上药。”
也是。
崔岫云想着前两日找到邱邱帮忙时,她还是没忍住问起了赵钦明救她那一夜,宫里发生了什么。
邱邱摸摸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殿下跪了半个时辰,陛下才肯见他,一进去就被泼了杯茶水,摔碎的瓷片飞溅的时候,划破了殿下的脸。回东宫时,他衣裳确实是湿的。”
“殿下觉得云州好,还是京城好啊?”崔岫云鬼使神差问。
背上的手指停了停。
在云州是命悬一线的征战,在京城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不选。
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日子,他只顾做好眼前的事。
“络素,”他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应该不是真的络素吧。”
“为何?”
“传言里络素弱不禁风,他看上去可不是。能冒充络素,而大姚使团皆听命的,也只剩下一个人了。”赵钦明涂抹着药膏说道。
“殿下圣明,”崔岫云也不装傻了,“他没跟殿下说什么吧?”
他微楞,将药瓶放好,重新包扎好她的伤处:“跟礼部商榷和谈事宜时,他提过要和你结亲。”
这出乎她的意料,她想要转头,正撞上坐在她榻边的赵钦明的注视。
“苏见深在礼部,知道了这事先告诉了我,我便让礼部晾了他三天,”赵钦明低眸给她披好衣服,“而后给他送去了三个城池的地图。”
“是……北境三寨?”崔岫云猜着,赵钦明点头。
在云氏把持云州时,北境三寨本属大姚,却被中原夺走五十年了。
这多年来,为夺回此三寨,大姚发兵十次,损兵折将无数,皆一败涂地。
和谈时,皇帝主动提出可以归还那三个地方,以换取贸易。
那三寨早就成了大姚的心结,当地人盼归,每至佳节痛哭北望,大姚国内人亦将失去三寨视为国耻。
“殿下是在威胁他?”她问道。
“还不还,不过是我们的一诺间。他看懂了,再没有提起过此事。”
意料之中。
崔岫云笑:“于一国之主而言,女子再重要,社稷万民却是第一位的,他自然不会为我辜负民众。”
顿了顿,她挽住他的手:“殿下将来,亦如是。”
“你想说我无情。”他望着她。
她摇头:“不论殿下最看重什么,在殿下心里,自己之后,便是我,或许就是万分不易了。”
他垂首抚着她的面容,她垂下眼眸遮掩低落。
“我还真不怕佛祖,”他嗓音低沉发哑,听得她背后生汗,双眼眨了又眨,他才松了手,“但怕你伤口开裂。”
她起身穿好衣衫,背对着她坐着的人,猝尔开口。
“我许你在我之前。”
她心微颤。
第46章 护身玉
寺庙殿内,副寺正在讲经,许多寄住在寺庙里的人也前往聆听,居住的院落就冷清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