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深(86)+番外
她说完这话时,才觉得不妥。
赵钦明又不知道当初云氏为何叛乱,也不知道她心中的猜测,在他眼里只是一场成王败寇的争斗,他如何理解。
“所以你还是移恨于我了。”赵钦明忽而轻声说,他们站在营地里,飞雪落在他眼睫上,称得冷脸的人却有几分可怜。
他为着白日里皇帝的令苦想不通,心中更怕皇帝有何别的图谋,本就积郁的人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不愿再见我。”
他感觉得出来,从京城开始她就对他冷淡许多,似乎是从皇帝想要赐婚开始的。
终究她还是介意的,从前他就担心这件事,如今还是成真了。
“我没有这样说,也没有要抛下殿下,但殿下总不该绑着我一辈子。”她觉得讲不通这道理,不过是想静想想,也不得解脱。
闹完那一通,两人每日都有一摞事情要做,自然是不会再见了。
苏见深见她不答话,喝了一碗她煮的药汁,据说能防疫病,喝完才道:“现在所缺的一些治病的药需要去大姚购置,我们已去信给了大姚朝中,他们说会备好,咱们只派人去接过来就好。这一路地形复杂,语言也乱,思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你去一趟吧。”
崔岫云此时听到门外叫喊,忙跑过去,看到一个高烧数日的孩子突然抽搐痉挛起来,她帮着按着人,灌下了几口药汁,那孩子却还是一蹬腿,一命呜呼了。
“我去大姚。”她看着那孩子的母亲伏在尸体上哭,还要帮着拉扯开,轻轻应了苏见深一句。
临走时,她在赵钦明所住的屋前等了许久,等得浑身由热变得冷得麻木,到了亥时,忙完一天的人才从外头匆匆回来。
“我明日启程,”她站在他身后说着,将自己做的药香囊挂在门扉上,“殿下多保重,莫要染病,冬日寒气重,您的咳疾也要犯……”
“嗯。”他应着。
“留云州的事,请殿下不要拦我。”她绞着手指。
“随你,”他已经连着三日未曾闭眼了,头晕目眩,抬眸说,“对本宫许诺过又食言的人许多,不多你这一个。”
他已经习惯周围的人或背叛,或离开。
也不过是又一次重演而已,她也没什么特殊的。
他握紧了拳。
她转身打伞离去,苏见深才从远处过来,在屋子里点上灯。
听到赵钦明咳嗽,还以为他从前落下的咳疾又犯了。
“阿六。”赵钦明突然喊了苏见深的排行,平日君臣相称,这稍亲近些的称呼,从十八岁以后苏见深就不怎么听到了。
赵钦明抿着嘴里的血腥气,才开口,苏见深打着灯,见到了他齿间的血迹。
因为疫病的关系,本来早就该赶去和赵钦明会和的姜笙也耽误了行程。
她来城中购置着药材,看到秦宛将自家囤的所有药材都交给了公衙的人,跟他点了点头。
“你找我来何事?”姜笙问。
那次喝酒后他们又耍了酒疯,不欢而散后,长久没有见面,却不知为何秦宛突然送信过来要见她。
秦宛引她进了屋,见四下无人才说:“你何时带兵去见太子殿下?”
“此时不宜出行,我想再过半个月……”
“姜笙,要么此刻就去,要么永远别去了。”秦宛收敛了平常的市侩笑脸。
“何意?”
“陛下,陛下知道太子殿下在云州养私兵的事了。”
秦宛说完这话,姜笙的剑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何意?”她问。
秦宛看着剑锋轻笑:“你以为当初皇帝为何肯放过我,你以为你们做那场陷害我的把戏做的那么天衣无缝?皇帝早就怀疑了,所以我一出京,他就派人给我送信,叫我将云州的消息私下传递给他,尤其是太子的事。”
“是你告诉陛下这件事的?”
“若是我说的,半年前陛下就知道了,”他无奈笑,盯着她的眼睛,“因为你也陷在其中,我怎么会告诉皇帝。”
赵钦明十五岁被皇帝赶来云州的时候,岭北勋贵不服他,外敌虎视眈眈,又被皇帝所弃。他忧心惊惧,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养私兵,私自铸造兵器。
偶尔私兵的行踪被人发现,他就按下不让人查,直到上半年,才想着嫁祸给秦宛。
而皇帝也是那时候起的疑心,意识到他这个儿子非笼中鸟,在云州多年恐怕不会安分。
除了秦宛,他还有别的眼线。
秦宛移开姜笙的剑,看她转身就让兵士回军营召集兵士,放心不下还是上前拉她的手。
“你想好了,此一去,若太子不成事,你也只能跟着他陪葬。”
姜笙抽回自己的手:“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更安心?”
“什么?”
“上一回,我亲了你之后,你那夜装着醉,将我父兄的死因告诉我,难道不是想引我恨你吗?”她轻笑。
他不语。
“我若回不来,你就自在逍遥去吧。我若回来,再跟你算账。”
第57章 身死
到了大姚边境城里的时候,崔岫云一行人就见到了大姚派来运送药材的官员。
只是崔岫云没想到,那人是络素。
应该说,是真正的络素王爷,而不是假冒络素的大姚君主。
她这行出来已经半个月了,一路上走走停停,道路难行,冻得手脚生了疮。
点清了货物,她便同手下的人说:“明日我们就回去。”
怄气了半个月,她想着出来时言语的确凉薄,这段日子皇帝看上去还没有对赵钦明有责难,可终究有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