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娘子(22)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男人独有的吐痰声,咳声,脚步声响起。
她听到外边有人吩咐:“你两个守着车。”
杂乱的脚步声远去,只一柱香的时间,有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把人都抬进来吧。”
呜呜的哭泣声,挣扎不已的声音响起,那些男人却毫不怜惜,像抬牲口一样把她们从马车上拖出来扔到地上。
那先前的女声不满:“轻点。你们不要太粗鲁了。若有磕着碰着,身上伤不容易好的不要。”
那男人们听了,才动作轻缓起来。
那女子围着她们转了一圈,然后唤自己人:“抬进去,关在屋里。明早给饭吃。”
这次果然是用抬的。一根长棍穿过手脚上绑的绳索,挂成一串三个的抬走。
手腕和脚腕被勒的原本麻木着却因为这一抬的动作,疼痛感袭来。
红叶咬牙忍着。
她们被抬到一处被放了下来。有力气大的两个婆子把她们抱起进屋,轻轻放到杂草堆上。
等人都进屋了,那先前的婆子们,才给她们松绑了,红叶松了口气,活动了下手腕,就又被重新绑了起来。
红叶:“……”
这次是手和手,脚和脚,并排的常规捆法。
随后,是离去的脚步声,关门声,落锁声。
红叶伸直腿想平躺,被捆的两只手放到胸前,这样的姿势不方便。只能又蜷曲着侧躺。
她不能看,又不能说,还饿的呼噜叫,此时此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好逃。这些做坏事的人,都很谨慎小心呢。
她费劲想了许多办法,但最后都被自己否定了。她觉得自己笨,心头一股无力感袭来,有了怠倦疲态。
她想,不想了,睡吧,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然而,无睡意,只能假寐。
窗外,夕阳余晖渐渐消失。
第二日清早,有几人开锁进来,为她们松绑,解开面上的布。终于能看见说话了,也能活动。
然而,没有人说话。只因为一抬头就能看到大家的脸上被勒的很深的两道痕迹。
每个人都如此,自己想来也不例外。
这是不好的遭遇,大家的情绪自然低落。
“排队走,一个一个来,门口报上姓名、生肖、年龄、籍贯,然后吃饭。”
八个人,大都是15岁以下的女孩。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终于有一人站起身来,又踉跄跌下,复又起来,慢慢走到门口。
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桌面上摆着墨纸,桌旁坐了一个中年女子,女子正执笔。
卫红叶就排在第二位,她看了眼那女子,微胖,面貌也平常。
“姓名,生肖,籍贯。”她未抬头,说了这么一句。
“月牙,虎年出生,12岁了,河北保定。”
那女子便飞快记下“月牙,庚寅虎年,河北保定”这些,便不再问。
月牙报完,果然有人领着她到院落的一张桌子旁坐下,给了她一碗饭吃。
红叶也报了。
倒是轮到第三个女孩时,她问:“为什么记这些?”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报,你就报。”旁边一个婆子喝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嘛。不就是为了做成卖身契。我们是失踪人口,你们这样做等于伪造卖身契,是犯法的。我是不会报姓名籍贯的。”
“你以为你不报,我们就做不了卖身契吗。呵,倒是天真。不报,我们随便想个名写上;报了,姑且还用你之前的名。还不报吗?下一个。”
那女孩被推搡着摔倒在一旁,愣了愣,之后索性坐在地上,头埋在腿上,忽然哇的大声哭了起来。
“我不想被卖。”她哭着说。
其他女孩见状,想到如今处境和未来境遇,也抽泣起来。
红叶也跟着难过的哭了。她也不想被卖。
“都哭什么?还想不想吃饭了!”
先前那女孩哭着说:“不吃,饿死也好。”
那婆子冷哼一声,二话不说,随手拿起旁边的棍子就打了过去。
这劲儿不小,直接把女孩打趴在地,脸贴地嘴吃土。
在场的抽泣声瞬间消失。
打的臀部,因为女孩的坐姿,但也多少擦到腰部,女孩被这一棍打的气息一顿,好久才缓过劲来。
“不听话,这就是下场。”那婆子把棍子一扔,气势十足的说。
众女再也不敢哭了,规规矩矩的排队走着。
是啊,闹有什么用。她们本来是失踪人口,却也能伪造卖身契。可见她们在朝廷有官。
那女孩没有饭吃,又被关在屋内。而这些用过早饭的人,却被叫到另一个房间打扫。
“今天白天打扫干净,晚上你们就住这间。”
众人照办。干活偶尔累了,便看到院落里另一群女孩在阴凉地里学走路。
中午的时候,之前饿着的女孩,终于熬不住了。她服了软,说出名姓与籍贯。她得到了午饭,下午与其他人一起搬运矮床桌椅。
众人得到席子与薄被,一套同色同款的衣裙。
空闲下来的时间,按理说,这些遭遇不幸的姑娘,多少会想东想西,落泪悲伤,然而累了一天,不过是临睡前伤了会心,便因为疲惫困倦沉沉睡去。
第二天,八个小姑娘便被叫到一张桌旁,桌上一沓纸,一盒红印泥。婆子让她们在各自的契约纸上画押。
“在这个地方摁个手印。”
这便是她们的卖身契。
红叶瞅了眼,大致能认出几个字来,读不全,倒也能啃啃巴巴读出个大概意思。
她叹口气,闭着眼签下了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