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他爹he了(穿书)(166)+番外
第76章 第76章
禁军赶到时, 整座黔国公府一片死寂。
曾经华贵靡丽的府邸,转眼便成血池坟冢。
恰好十三。
宽阔的庭院中央,算上曹宣的, 静静摆放着恰好十三具尸首。
府中其余下人都被擒住看押, 毫发无伤。
他嗜杀。
却从不滥杀。
那柄染血的剑早已从他手中脱落, 静静地躺在他脚边。
祁昼明凝着那张他午夜梦回时见过成百上千次的脸,突兀的笑起来。
青丝掩面, 随即越笑越大。
越来越放纵,也越来越癫狂。
容因强忍着令人作呕的刺鼻血气, 努力直视前方, 不去看脚边那些血肉模糊的可怖面孔和骇人断肢, 走到祁昼明身后,静静看他。
一语不发。
他该笑。
该纵情宣泄。
十四年压抑的苦痛,不可能随着黔国公人头落地的一瞬间便轻易湮灭殆尽。
良久, 他终于停下来。
容因第一次见他脊背有些弯曲。
她缓缓上前, 紧紧依偎在他背后, 却出乎意料地发现他浑身都颤抖得厉害。
少女眼中噙着泪, 嘴角却挂起浅浅的笑。
强忍着胸腔里传来的刺痛,哽咽说:“好了好了, 不怕了, 不怕了。该杀的人都杀光了。”
良久,男人终于回转过身。
半边脸尽是血污。
祁昼明嗤笑一声, 语气不屑:“因因, 你哪里瞧出我怕了?”
小姑娘面色苍白如纸, 在他怀中扬起头, 漂亮的眸子无声落泪, 摇头不语。
哪里都瞧出来了。
二十五岁的祁昼明或许不怕, 但十一岁的祁仲熙一定是怕的。
“往后,还会做噩梦吗?”
朱红的檀唇翕张了下,她终于开口,近乎气声。
那双含着水雾的眼晶莹剔透,宛如琥珀,深深看进他心底。
男人的眉心一点一点蹙起,幽黑的瞳仁凝着少女哭红的双眸。
良久,他终于败下阵来,含笑叹声:“因因怎么这样聪明,一猜便猜到了。”
一边说着,他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揩去她眼角滚落的泪。
直到她眼眶的泪快要流干,他却半点没有要停的意思。
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直到将那片肌肤磨蹭得通红,刺得她生疼。
容因突然说:“祁昼明,可以了。”
她忍着胸口的痛意,一字一句地说——
“可以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往者不可谏,逝者不可追。祁昼明,你做了所有你能做的。”
“从今往后,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不等他说些什么,少女忽然在他诧异的眸光中踮起脚,吻上他微凉的唇。
姿态虔诚得近乎献祭一般。
他下意识伸出手,试图将她推开。
他想说,脏。
可从前那样怕血、那样胆小的小姑娘,却紧紧贴在他胸口。
分毫不离。
祁昼明闭了闭眼,突然凶狠地噬咬起她柔软的唇。
仿佛走投无路的豺狼,困入穷巷的恶犬。
残忍地将她吞吃入腹。
她吃痛地轻呼,却没有半分躲闪。
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坠向娇嫩的粉面。
容因仿佛被灼烧一般,浑身颤栗了下。
良久,他终于将她放开。
他说:“因因,借我靠一靠。”
男人高大的身躯脱力般倒入她怀中,似玉山倾颓。
容因不防,踉跄一步,又站住。
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嚎啕出声。
泪流满面。
*
“祖母?”
容因回府时,花厅里竟还亮着一盏灯。
偌大的花厅里,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背向她,孤寂又苍凉。
她抬脚走了两步,忽又停下,慌忙转身,试图将裙角藏起。
她裙角沾血,不能被祖母看见。
“孩子,不必藏了”,老人幽幽地叹口气,“我都知道了。”
容因倏然抬眸,无措地望向她。
“坐。”
祁太夫人朝她示意,脸色异常平静。
“我原本以为,仲熙与你成婚,这偌大的府邸也渐渐有了家的模样,他便不会再铤而走险,与人以命相博。”
“可没想到,终究是我想错了。”
“祖母”,容因嘴唇嚅动了下,欲言又止。
“因因,祖母没有怨怪你的意思。”
“祖母知道,仲熙他心里太苦了,执念深重,终究会有这一天。只是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些奢望,想着,若他心里多留恋些,会不会便舍了那些过分偏激的念头。”
幽暗的烛火映得她本就泛白的银色色泽愈发浅淡。
容因忽然便懂了,祁太夫人心里的想法。
祁昼明失去的是父母、叔伯,兄弟,而她失去的却是自己的子女,儿媳和孙辈。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些年,祖母心里的苦并不比祁昼明少。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日日守着那方小佛堂,替他们求安宁,求来生。
如今,祁昼明孤注一掷。
情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向黔国公复仇。
可这些于她而言,不过是再经历一次当年锥心之痛。
可人心终归都有偏向。
容因抿了抿唇,轻声道:“祖母,实不相瞒,我却希望他能痛快淋漓地杀一场,然后将这十四年的恨和憾,付之一炬。如此,他才能脱胎换骨,无需再背负那些重重的枷锁,按他自己的心意而活。”
她不知道十四年前的祁昼明是什么样子。
可听他提起阿姮时,她总觉得那时的他该是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