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克制住害怕地往云深的怀里拱，让鼻尖和她的世界里只有少年的冷香。

眼镜在她的动作下滑落，朝地面而去。跟在一旁的云归伸手一捞将眼镜握在手中，她没有开口搭话。

静静地跟着路灯下的影子，云归咬紧下唇，紧锁的眉头含着恼怒，只是不知几分对酒店里抛妻弃女，逍遥快活的人，几分对自己。

已经看懂局势的程翌凑近，低声道：“你哥这是要抱着乐齐齐去哪？”

这一问打断云归的自责，她摇头：“不知道，至少齐齐没哭了。”

“那就看他的操作。”程翌眼神放松，提着书包与云归并肩行走。

跨过闪烁的霓虹，越过形形色色的人，云深抱着怀中的人停在一家小店门前，木质匾牌上是用圆幼体写得‘云朵甜点’。

“这是齐齐最喜欢的甜点店。”云归似懂非懂，程翌眼里泛起了然的笑意。

云深将乐齐齐放下，待她站稳，动身走入店里，领口突然收紧。

他低头一看，领口处有一只手，手的主人低着头不敢看他，像一只胆小的蘑菇。

“云归，你进去给她买蛋糕，我陪着她。”

云深的话出口，领口处的手攥得更紧。

云归点头推门进店，通过模糊的玻璃门，她看到云深眼底的心疼与怜惜，她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店门外，夜色被霓虹的光盖过，车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人群来来往往，却好似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为什么要来这？”

胆小的乐齐齐头一次主动开口，云深微微弯下腰，眼里是笑。

“你说过，乐齐齐是甜食超人，只要有甜食作为后备隐藏能源，就不会被悲伤打倒。”

这句话，是她幼儿园的口头禅，乐齐齐抬头，高度近视让她看不清他的脸，但那脸上一定是认真。

乐齐齐一步步靠近他，这个让她害怕了很多年的人。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相见。

那时还小的她正蹲在墙角哭泣，墙角处躺着一个塌软的蛋糕，一帮坏孩子把她的蛋糕打翻了。

大喊着乐乐侠口号的小男孩拿着一把木剑登场，帮她打跑了坏孩子。

但她还是在哭，小男孩围着她十分笨拙地哄，却毫不见效。

“蛋糕，今天齐齐没有蛋糕了。”她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一哭，小男孩就不见了。

她更难过，哭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她当时还不懂。

“喂，别哭了，你要的蛋糕。”

气喘吁吁的小男孩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小小的杯子蛋糕躺在他的小手上，她乐开花，接过蛋糕，奶声奶气地感谢乐乐侠。

小男孩拿起木剑，拍了拍胸膛：“拯救世界，从拯救身边的人开始。”

“云深，云深。”

小女孩清甜的呼唤声传来，小男孩连忙将木剑藏起，迈起小短腿跑到与他面容相似的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开口：“云深，买冰淇淋，冰淇淋！”

“呃……钱没了。”

“啊啊啊啊啊！”

小女孩张牙舞爪地追着小男孩。

角落里，她捧着蛋糕幸福地啃，小脸上糊着奶油，明亮的眼里刻下小男孩的身影。

也是因为云深，她才会和云归做朋友。

乐齐齐靠近云深，那张俊美精致的脸被她瞧得仔细，脸上的认真，眼底深处的温柔，两人的呼吸交错。

“我为什么会害怕你？明明很温柔，而且一直在保护我。”乐齐齐眼底朦胧，喃喃自语。

她离他很近，她可以看清他的一切，他也可以看清她的一切。

眼里水波盖上薄纱，朦胧诱人，睫毛忽闪如蝶翼扫在他的心上，微张的红唇如夏日干渴时的清凉果子，引人采撷。

那张往日熟悉的面孔被涂上一种神秘的色彩，让云深控制不住地靠近，眼里渐渐深沉。

乐齐齐的回忆被他眼里的深沉点燃，记忆缝隙里的画面再一次蹦出。

那是第一次去云归家做客，她期待可以遇见乐乐侠，还给自己取一个甜食超人绰号，准备好英雄口头禅。

云归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迎接她，就像城堡里公主甜美又可爱，还准备很多小甜点招待她，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忘记乐乐侠。

她抱着手里的甜点，悄悄地寻找乐乐侠，她要和乐乐侠一起拯救世界。

然后她成功找到乐乐侠。

书房的门推开，乐乐侠嘴里沾着血，手拿刀叉优雅地分割餐盘里的肉，血水从肉里溅出，乐乐侠，不，他的眼里是一片深沉的享受，嘴角还露出一抹笑。

这一幕给幼小的她带来沉重打击，就算记忆失落，也给她刻下害怕的印记。

这份回忆引起她的应激反应，乐齐齐松开领口，瞬间倒退，云深的身影在她眼里模糊成一团。

云深眼神一暗，站直身体，理了理领口，又整了整衣袖，单手插包看向一旁，只有余光牢牢锁定乐齐齐。

“我，我，我……”

乐齐齐吞吞吐吐半天，也吐不出半个字，她越来越急，却也不知道她在急什么，又想说什么。

刚才的气氛很不对，青涩的亲吻只差一点就要落下。

她眼里的景象都是模糊的，但那一抹人影不一样，明明同样模糊，但她能穿过她本身的害怕心理捕捉到云深的情绪，佯装地平淡盖住失落，动作很熟练。

“可以重来一次吗！”

乐齐齐双手捏拳，红着脸，闭着眼，一股脑地道。

云深愣了，呆呆地看她。

心里的情绪如同化学反应，她的回应加入，他的情绪开始反应，心底失落的乌云被情绪反应产出的晴空色涂抹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