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尧走到办公桌前，抱着双臂靠在桌沿边，“你的睡眠质量真不错。”

这话听不出来是揶揄还是讥讽，罗岁言厚着脸皮倒打一耙，“楚老师你也真是的……回来了怎么不叫我？”

“什么时候醒的？”楚尧问。

罗岁言挠了挠鼻子，“从‘罗助理的分析有几分道理’那一句开始。”

“你醒得倒是巧。”楚尧轻笑一声。

“所以，楚老师，我的分析很有用，对不对？”罗岁言说话时眼睛发亮，脸颊上带着刚睡醒的微红，只差一条摇摆的尾巴，就活脱脱是一只携功邀赏的小狗。

“嗯，”楚尧点头，“给后续的咨询提供了新的方向与思路，你的进步很大。”

“那我帮了你的大忙，你得给我奖励吧？”罗岁言这会儿刚睡起来，大脑还是混沌的，壮着胆子放肆了一回。

“想要什么奖励？”楚尧倒是给面子，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我想抱您一下。”罗岁言大方地对上楚尧的视线，一脸真诚直率，没有半分邪念。

她确实没什么邪念，不过是想再试一次，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感知到楚尧的内心。

楚尧背靠着桌沿，垂下双眸沉默片刻，忽然抬头朝罗岁言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罗岁言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兴冲冲地凑上去，刚打开双臂，楚尧却伸出两根手指，径直抵在她眉心处。

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在一片漆黑中，罗岁言听到楚尧冷冷地说了三个字：“你、做、梦。”

眉心的触感很快消失，再睁开眼时，楚尧已经走到了桌子后面，朝电脑屏幕右下角瞥了一眼，说：“时间不早了，走吧。”

罗岁言一脸羞愤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

……

早上的天气还算正常，到了中午开始转阴，此刻接近傍晚，天色越发暗沉，空气里有股潮乎乎的湿气。

从陵城到麓港有直通的高速路，顺利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回到麓港。

道路两边的鲜花和红色灯笼不断从车窗外闪过，罗岁言才忽然发觉到，元旦快到了，新的一年要来了……

或许是临近过节的缘故，高速路上的车比平时多了不少，速度提不起来，只能随着前面的车流慢悠悠地走。

走了没多久，挡风玻璃上突然落下几颗白色的细小颗粒，颗粒很快融化，变作一个个小水滴。

罗岁言惊讶地拽着安全带坐直了身子，定睛一看，下雪了！

白色的小颗粒接连砸下，逐渐密集，伴着冷风的吹拂，飘飘摇摇，傍晚的暮色也变得混沌起来，远处的道路渐渐看不清楚了。

眼前的车辆纷纷亮起闪烁的雾灯，本就不快的车速彻底停滞了。

楚尧打开手机导航查看实时路况，前面路段全是刺眼的红色。

他们被困在了雪天的高速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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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拥抱

前进不能，后退不得，纵然楚尧心急如焚，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红色的长龙无可奈何。

窗外雪花纷飞，车内异常安静，在这种封闭环境下，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尴尬，罗岁言侧头定定看着窗外，目不斜视。

“想什么这么认真？”楚尧看了她一眼，问道，“还在想那个来访者？”

“嗯，”罗岁言就坡下驴，捡起这个话头接了下去，“那个人挺孤独的。”

“孤独？”楚尧说着话，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理解他。”罗岁言说。

“他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什么要别人的理解？”楚尧挑起眉头。

“因为人是群居动物，是有感情的，需要沟通交流、需要得到认可，”罗岁言看着他，“难道您从来没有感到过孤独吗？”

“真正内心强大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的认可。”说完，楚尧问了一个听起来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找我咨询的人很多吗？”

罗岁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因为您长得好看呗。”

楚尧：“……”

罗岁言讪笑两声，急忙改口，“我开玩笑的，因为您是咱们中心专业能力最强的。”

“不，专业能力最强的并不是我，而是郑燕老师，”楚尧平静地说，“我从来不去共情来访者的感受，我只考虑如何帮助他们摆脱困境。”

“感同身受四个字没有任何意义，这世界向来都只有冷暖自知。”

“我的咨询方式能够更加高效、彻底地解决问题，换句话说，我的性价比更高。”

或许是雪中被困，实在无聊，或许是突然发善心，想提点她一下，楚尧握着方向盘说：“你心思细腻，情感充沛，但是不要用在多余的地方，否则会造成心理负担。”

罗岁言低下头，细细琢磨他说的话，突然记起来，同事们之前聊天时说过，楚尧缺乏共情能力，过于冷静理智，处理问题几乎完全依靠理论和技巧，现在看来，传言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嘀----”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前面拥挤的车流缓缓移动起来，楚尧变换档位，跟了上去。

顺着车流慢吞吞地走了不到五百米，前方经过一个服务区，楚尧在龟速前行和暂时休息之间犹豫了一秒钟，果断选择了休息。

将车子停稳，楚尧下去买了点零食和水，上车后丢给罗岁言，然后调低座椅，靠躺下来处理手机上的信息。

罗岁言不怎么饿，在袋子里翻了翻，找出一块巧克力，悠哉悠哉地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