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72)

除了易欢自己的，再加上云柔借给她的, 这已经是第三件外套了。

易欢轻轻摇了摇头。

凌亦一直没敢看她, 这会只能根据她下巴摇晃的幅度来推断她说了什么。

没一会, 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看向那张脸，眼底纯净还是一汪见底，他并未在里面看到讨厌鄙夷。

“你——没事了？”他在说什么鬼话，她好好站在他面前当然是没事了。

在易欢面前，凌亦是那么的局促不安，他尽量让自己变得柔缓再柔缓，哪怕片刻，也不愿吓到她。

“对不起。”凌亦骤然垂下眼。不管怎样，这件事因他而起，有他一半责任。如果没有他，她不会遭受这样的事。

“凌——”

“我——”他未说完的话顷刻覆没，注意力都放在易欢那里，随着她的呼吸而缓缓流动。

“我来是想跟你说。”易欢顿了下，继续接起，“你一会态度好一点认错，否则——”

否则怎样？凌亦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心会被高高挂起，只待一声令下便指哪往哪。他期盼于易欢的下半句，又莫名打起退堂鼓。

这两相拉扯的情绪终是让他焦灼，眼底的燥火似乎一触即发。他收敛着，暗自祈祷着。

突然一弯清泉沿着血脉缓缓而下，浸润着心肺，所到之处一片清凉。

易欢拿出十足的气势，实则在凌亦的眼里却有些心疼。

她说：“否则我不会再理你了。”怕凌亦会不当回事，易欢很快补上，“说到做到。”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凌亦眼底错愕，愣了好一会，才重重回应了声。

“我先进去。”他逃避着，生怕那鼓点密集的心跳声会出卖他，出卖得彻底。

门“砰”一声关上，正要喝水的何爽看了他一眼，“做什么？”

凌亦抬眸笑了下，“没，就觉得办公室的门隔音效果挺好的。”

“……”何爽看到他这诡异的笑容，连水都不喝了，开始一通批评，“你不要跟我嬉皮笑脸的，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搞不好你是要被处分的！”

“我认了。”

水杯重重砸在桌面上，何爽快步走到他面前，“你不要老是这么我行我素的！”

“何老师，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凌亦突然一脸真诚，开始变得恭顺听话。“要打要罚都可以，处分也可以。”

何爽不可置信，这还是她认识的凌亦吗？还是刚刚那个满口叫嚣着，无所畏惧的凌亦？她怕是跟许诺说，许诺也不会相信。

说到底这件事……

何爽长叹一声，“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说了。你——”她思索下，继续道：“在这好好静心己过，站到下课再回去。”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班主任不称职，前前后后这些事，她竟然毫不知情。

“欢欢！”殷红梅飞奔过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又松开，仔仔细细看着她每一寸肌肤。

“妈，我没事。”易欢知道她心疼。

“什么没事！怎么有这么恶劣的事，我要找你们老师，找她家长，是怎么管小孩的！把我女儿欺负成这样子。”说着说着眼泪情不自禁流下来。

她心如刀绞。何爽通知她的时候，她还在家为易欢煲汤，听说这件事后，当场绷不住，直接告诉何爽，对于这件事她要严厉追究。

“什么坏孩子，我这么好的女儿！”殷红梅哭得眼泪鼻涕分不清楚，她顾不上许多，只言自己没有保护好易欢。

“妈，我不是没事么，您看看，您女儿好好的！”

殷红梅虽是目不转睛看着她，可该流的眼泪还是没少流，“这什么学校啊，我们转学！”

殷红梅是气糊涂了，易欢却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正巧碰到云柔过来，易欢赶紧将她指给殷红梅。“妈，你看，就是她救我出来的。”

殷红梅的注意力被转移一点，拉着云柔的手不放开，嘴里一直念叨着“好孩子”。

云柔不明所以，易欢冲她眨了眨眼。

她道：“阿姨，没事的。易欢是我同学，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回头来家里坐坐好不好，阿姨没别的本事，就菜做的还行，你喜欢吃什么菜？”殷红梅还是止不住啼哭，可看着倒是比刚才好多了。

面对殷红梅的邀请，云柔措手不及。她看向易欢，后者冲她点点头。

“我不挑的，您做什么我吃什么。”

“好好好。”殷红梅连连点着头，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之间松开云柔的手，跑回去问易欢，“你冷不冷，欢欢……你身上这校服是谁的？”

她这才发现易欢身上的是男生校服。

易欢低头看了看，没瞒她妈妈。

“是凌亦借给我的，他怕我冷。”

殷红梅冷哼一声，接着道：“我们回家。”

“好。”易欢没再拒绝，她现在也不太想待在这里。

等凌亦出来，他抬头仰望，天上挂着几颗微弱的星。教室里灯火通明，却冷得像所冰窖。

章天眼尖，瞄到他出来，小跑过来。

“亦哥，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皮糙肉厚的。

他问：“易欢呢？”

“被她妈妈接走了。”章天小心翼翼道。

“她——她妈妈是不是脸色很不好看？”就算章天不答，凌亦也猜得到答案。

“何止啊，哭得可伤心了。”

“我想想要是我女儿碰到这种事，我肯定杀人的心都有了！”章天愤愤道，在瞥到凌亦的脸色后，又改口，“亦哥，我不是说你啊。”

凌亦道：“说我也没关系，我也讨厌死我了。”接着他突然看向章天搭在手臂上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