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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将至(15)+番外

作者: 秋鱼与刀 阅读记录

“不了,我怕你等会儿去敲别人的门。”

原来他记得,蒋南有些尴尬。

他不看她,自顾自说着:“这片儿没几个好人,你最好赶紧回家。”

家?这个字已经成了蒋南的禁区。

“我没家。”她缩着肩膀,有些怅然。但不想流露受伤的情绪,只能努力运动麻掉的脚趾,这样一看,酒红色的脚趾和玫红色的拖鞋倒是出奇的相配。

男孩轻咳一声,侧过脸看街尾的灯牌。

蒋南说完之后莫名轻松,大多时候她都在忍,很少有情绪流露,而且,也没人听她说这些。

她问:“你呢,还在店里住?”

男孩点头,说‘嗯’。

蒋南忽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怆感,明明几天前,她还在俯视他,可怜他,没想到她现在也和他一样了。

甚至不如他,至少他还有被子盖。

男孩似乎不想说这个话题,他把购物袋拎起,顺势起身,裤脚卡在小腿中间,他甩了两下,才垂下来,盖住脚踝。

他说:“吃饭了么?”

蒋南说:“吃了。”

“还要再吃点么?”

“可以么?”

男孩挑眉,奇怪地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蒋南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那我再吃点。”

*

洗车行依旧和那晚一样,处处显露灰败冰冷的气息。

蒋南换下塑料拖鞋,换上蓝色毛绒大拖鞋,上身依旧穿上那晚的夹棉上衣,缓了一会儿,蒋南才觉得好多了。

她也觉得和冒着热气的煮锅有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拿着筷子,正在搅拌锅底滋滋啦啦的西红柿,他上半身后仰,躲避锅里蹦出来的油星。往锅里倒好水之后,才回答她:“我叫周杨。”

蒋南蹲在他旁边,手指沾水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她的字规矩瘦长,一横一撇标准的像从书里走出来。

她歪头说:“是这个扬么?”

周杨也伸出手指,在提手旁改了两个撇,说:“杨树的杨。”

“哦。”

她默默念了两遍他的名字。

“你呢?叫什么?”

“我叫蒋南。”

蒋南怕他不知道是哪个南,又伸手在地上写好的杨字旁边,写上‘南’字。

他看着这两个字,恍然地说:“是南方的南。”

“不是,是南瓜的南。”

蒋南笑着说:“因为我妈生我之前吃的南瓜,所以我就叫蒋南。”

周杨长长地‘哦’了一声,眼底却露出质疑。

“你不信啊?”

“我信。”

周杨揭开锅盖,汤还没开,在边缘处鼓出几个大泡,他又把盖合上,脸上忽然闪过笑意,眼里带着狡黠;

“我妈生我时在野外的地里,地头有颗杨树,所以我叫周杨。”

蒋南挑眉,有点怀疑他说的真实性。

“没去医院?”

他笑着说:“没有,接生婆赶来时我还在那嚎呢。”

“为什么不去医院啊,多危险,有那么多细菌。”

周杨一脸坦荡,甚至理所当然,“因为穷啊。”

蒋南震惊得没说出话来。从小到大,穷这个字眼在她家不允许出现,就算吃不饱穿不暖,也不能说自己穷。

殷凤娇说,可以挨饿,但不能被人看不起。

她誓死守护二十五年的底线,却被周杨轻轻松松说出来,没有自卑,只有陈述事实的坦然。

蒋南心忽然跳起来,她抓紧衣角,小声说:“我也很穷。”

周杨视线专注在锅里,他没给她奇怪的眼神,气氛也没变尴尬,他只是拿着筷子,又掀开锅,嘴上说着:“是啊,穷人很多的。”

蒋南有点开心。

一整天,从怒到悲再到喜,她像误入天鹅群里的土鸡忽然飞回破旧的草窝,望着和她一样的鸡心里忽然踏实。

此刻锅里煮着面条,发出欢快的咕嘟声。周杨蹲在她对面,掀开锅,避免了即将溢出的泡沫。袅袅气雾后,她看到他模糊的侧脸。

蒋南有些呆,眼睛酸酸的,不知是周杨煮面的背影太安静,还是被雾气烘托的氛围太温馨,这一刻,她忽然有种活着的感觉。

还有人是这样活着的,关于他的一切都那么坦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眼前。相比他,蒋南觉得自己像小丑。

她叹了口气。

热气散开,露出周杨疑惑的脸。他‘喂’了一声,打断蒋南的发呆。

“怎么了?”

他半欠着身说:“你吃几个鸡蛋?”

蒋南心口溢出一团温热,甚至眼睛发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

她声音有些哽咽,反问他:“你吃几个?”

周杨想了一下,说:“两个。”

蒋南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我也吃两个。”

*

周杨煮的面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

虽然他说是在超市挑最便宜的买回来,可吃到嘴里,却打败了她吃过最贵的面。

面条顺滑有弹性,到嘴里还没等嚼完就咽进去,一路滑过的地方带着西红柿特有的酸甜,她一边点头,一边腾出手竖起大拇指。

周杨听她这样夸,有点燥,耳尖微微发红。

他挑了口面,胡乱地吃进去,无措地瞄了好几眼煮锅,才低声说:“其实,我的梦想就是回老家开饭店。”

蒋南端着碗,说:“哇,你好厉害啊!”

这一夸给周杨夸愣住了,冷硬的形象忽然变软,眼神飘忽地想了一会儿,才说:“然后…再开一家分店。”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按常人的思维,还以为他会说娶一个姑娘,再生两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结果得到他还想开分店的不一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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