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像是终于意识到不妥，他突然闭上了嘴，摆摆手：“嗨算了算了，你待下去就知道了……反正合同也签了，一时半会儿别想跑了，老老实实别去不该去的地方就行了。”

两人在周围巡查了一圈儿，没发现什么异常，才离开。

躲在角落里将这一切都偷听到的宋时，此刻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傅雪生的妹妹……她记得那个被丧尸感染后变异的女孩，叫傅安念。

但问题是，“她”不是已经被所里的人安乐死了吗？

往事在眼前一点点浮现。

那大概是她十五岁的那天，因为自幼和鬣人群生活在一起，宋时学东西很快，在所长和一群老师傅的教导下，她顺利提前博士毕业，接手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项目，也有了自己的学生名额。

所长将一对看上去比她小一两岁的龙凤胎带到她面前，让他们在她这里打下手。

两个人都没有过做实验的经历，刚开始做实验的时候，总会不小心打碎试管玻璃棒，甚至是昂贵的实验设备，后来时间长了，才逐渐熟能生巧。

因为是她第一次带学生，那会儿她还没什么老师的威严，又加上三个人年龄相仿，日常除了做实验，私下的交往也颇为密切。

意外发生在第二年，在一次小组外派任务中，面对突然出现的丧尸群，傅安念突然发狂攻击队友，致使一死一残，同队的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控制下来，准备原地处死。

傅雪生不同意，执意护着傅安念，同他们起了争执。

双方争执不下，便给被感染变异的傅安念注射了麻醉剂，将她带回了所里，试图利用抑制剂使傅安念恢复异常。

但是效果很不理想。

宋时赶到的时候，给傅安念注射抑制剂的医生已经被咬破了喉咙，当场毙命，好在及时被人控制下来，才没再生事端。

但发生了这种事，任凭傅雪生再怎么坚持，也改变不了所里决定安乐死傅安念的决定。

行刑那天她记得很清楚，蛮荒大陆下了雪，本就荒凉贫瘠的领地，在白雪的覆盖下，更像被埋葬在坟墓之下的遗址。

枪声响起，子弹接连飞出，射穿了傅安念的心脏。

幽绿色的黏液爆浆而出，飞溅在白雪皑皑之上，很快就将其腐蚀得只剩下水渍。

研究员们收拾了残局。

傅雪生就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屋檐下，空洞地瞪着眼睛，双手垂在身侧，低垂着头，随着傅安念的尸体被抬走，傅雪生也无力地跪在地上。

宋时心里像灌了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妹妹，也是她的学生，她想安慰他几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末世很残酷，一切为了人类的生存服务，稍有变故爱的人就会天人永隔。

倘若不是她当年有幸恢复了人性，早八百年也和傅安念一样被抬走销毁。

最后她只是长叹了口气：“节哀顺变。”

傅雪生却抓住她的手腕，肩膀一抖一抖的，豆大地泪珠啪嗒啪嗒砸在地上，她听见他结结巴巴、声音哽咽：

“老师，我好没用，我没保护好念念。”

“都怪我，老师，如果我平时训练更用功更努力一些，我就能保护她了。”

第227章 宋时，是我，我是傅雪柔！

那天晚上傅雪生哭了很久，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研究所的门前蜷缩成一团。

所里的领导找到过宋时，因为担心傅雪生，宋时和老所长并没有走多远。

两个人就站在离傅雪生不远的温室大棚前，暖风机的声音轰轰震得人头昏脑涨，老所长遥遥地看了傅雪生一眼，长叹一口气，在宋时的肩膀上拍了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傅安念在上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被丧尸咬到了，受了伤，才会感染，傅雪生带她回来，并没有及时将这件事上报给所里。”

宋时愣住。

“不太好说，傅安念虽然已经安乐死了，但是如果不是傅雪生的隐瞒不报，所里受到的损失原本可以降到最低的，至少，不会有这次的一死一伤，这次的任务也会顺利完成。”老所长双手插兜，一脸为难，“小时，所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老所长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宋时问：“所里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原本的决定是驱逐傅雪生。”

宋时心下一沉，这个结果是她想过的，但听老所长的话，这件事似乎还有周旋的余地。

老所长又说，“这俩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而且到你手里之后，他俩也的产出也不少，对所里来说是有功劳的，功过相抵，他还可以继续留在所里，但是他以前的所有荣誉都要被剥夺。”

宋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松了口气：“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原本没有这一茬的话，傅雪生是完全可以凭借自己这几年在所里的产出获得的荣誉，而在日常的物质分配中获得更大的优势，自然也能拥有比旁人更大的晋升机会。

但是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学生这孩子性子傲，你好好和他说说。”老所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莹闪着泪光，“小时啊，这种日子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头，关键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了。”

她把所长的话和傅雪生说了之后，他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什么反应。

那天之后，宋时给傅雪生放了几天假，让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再继续来上班。

傅雪生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研究所消失了一个星期，再出现在宋时面前的时候，黑沉沉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亮，下颌上一片青茬，眼底乌青，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