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三世江山(2)
素日隆冬,等水渐渐凉下去,她才捂着手又端起来,这才解了喉咙里的干涩。
她这又想起了从小伴自己左右的婢女—春和、景明,两人相继离世。
原本以为春和是被偷溜进宫的小偷所害,后来才知道,她是因为撞见了洛晴霜与赵武幽会,这才途中被人所杀。
而景明,则是前几日因为护主激怒了洛晴霜,被她当众剪舌,流血身亡。
屋外偶有细碎声,有人推门而入:
“夫人,该用膳了。”
进来的是一个老妈子,身上还积了些雪,她自知洛璃看不见,便将饭菜一一盛到她面前。
洛晴霜并没有特意吩咐该如何给她制作膳食,老妈子看她可怜,这么美的姑娘,如今落魄成这般模样,心生不忍,便按一般规制做的吃食。
“吃些吧,别饿坏了身子。”
洛璃端坐着,悲戚之色油然。
这几天她无心吃食,仿佛失去了一切感知。
老妈子瞧了她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便掩上门出去了。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暮色深沉,依旧飘着雪,细密无声。
不知何时,门又打开了,是洛晴霜的声音:
“呵,油盐不进,是想要寻死?”
她声音尖锐刺耳,不用看,洛璃都知道她是如何优越神情。
从小到大,洛璃才是丞相的嫡女,人人自然眼里只瞧得见她,样貌倾国倾城,自是国色天香。
而洛晴霜,不过二房所生的庶女,虽然自幼懂事,不曾做过任何荒唐事,奈何她永远都比不上洛璃一根寒毛。
看着洛璃如今憔悴模样,孑然变了一人,捧腹大笑之余,还命人将她手脚挎住,捏着嘴,将桌上冰冷的事物通通塞进她嘴里。
她哽咽着,吃不下了往外吐,可是奈何这些人力道太大,她险些被呛死。
洛晴霜坐在红木藤椅上,翘着腿,喝着热茶,神情愉悦,姿态甚闲:“姐姐,要死也得看时候,可不能煞了我啊。”
“下个月初,妹妹我可就要和皇帝大婚了,坐皇后之位,到时候,你就算想死我也不拦着,定会好好送你一程。”
她起身走过去,下人这才将洛璃放下。
“姐姐,再多熬些时日,饭菜还是要吃的,不然,我就只有每日叫人好生伺候你了。”
洛璃嘴角抽搐着,能感觉到她的脸贴得自己很近,有一股热气吹到脸上。
“伺候”二字,她竟然说得如此阴险。
洛晴霜收回身子,抬眸道:“哦,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姐姐你现在可是个瞎子。”
“洛晴霜,我与你本是同根生,你为何如此对我,你为何如此对待父亲、对待小祯,为何要毁了整个家族,看来父亲并没有说错,你就是个白眼儿狼。”
“这么多年,洛家世代以礼待人,为何养出了你个异类。”
尽管浑身无力,但是洛璃说得字正腔圆,义愤填膺。
她冷笑几声,手中拍打着一枚羽毛团扇,“因为他们都该死,你们从没有把我当洛家人,我又为何非要成为洛家人,是狼又如何,生存下去才是王道。”
“呵……老天自有正义在,你迟早会有报应。”
“是吗?反正你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了。”
洛晴霜不以为然地笑着,踱出了门去。
一个瞎子,还能激起什么浪花,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凌越于她之上。
现在,她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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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皇宫白墙竟也被染成了朱红,张灯结彩,红妆素裹,十里绵延。
正值新春,万物复苏,一派祥和。
同样,整个元城喜庆热闹,每条街、每棵树上都系着无数垂下来的彩绸带,家家户户点上红灯,门道也挂满红色丝绦,墙上也漆成正红色。
坤宁宫东暖阁,洞房门口悬挂一盏双喜字大宫灯,墙面隔窗也都贴上沾金沥粉的双喜字。
过道各处竖有大红镶金木影壁,门旁贴上红色金字的长幅,宫门槛上设有马鞍。
洛璃取来一席白衣,眼睛蒙上一层白纱,在这和煦的柔光下格外刺眼。
在宫里住了些日子,自然也对错落的建筑颇为熟悉,她凭着记忆,摸索着一路向前。
整个皇城虽现在士兵把守严厉,可是谁都认得出洛璃的身份,看着她去何处,便由着她,没有询问也没有阻拦,只是对她今日穿着这一身洁白很是不解。
她算了算时辰,吉时已到,这时候迎亲仪仗肯定从丞相府将洛晴霜接了出来。
说来也是可笑,她将自己父亲、兄弟各个残杀,如今皇后府邸却依然设在那空落落的丞相府。
洛璃知道,无论皇后府邸设在元城何处,迎亲队伍都必须经过大清门入宫,而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便是在这大清门城墙之上。
金鼓齐鸣,锣鼓喧天。
迎亲仪仗愈发靠拢来。
候在城楼下的钦天监报语调昂扬悠长:
“入大清门。”
洛晴霜坐在明黄色凤舆轿内,一手拿着如意、一手拿着苹果,笑脸盈盈,明眸皓齿,期盼甚旺。
待轿子正声势浩大地入大清门,突然,一白衣身影从城墙一跃而下,轰地一声着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皇后轿子跟前,霎时,血染透了女子身上的白衣,鲜艳的红色沾侵了土黄色的地砖。
有人尖叫出声,顿时跪地道:
“是……圣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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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外黄沙弥漫,硝烟四起,战鼓累累。
士兵们挥舞手中刀剑,将来犯的外敌逼得节节败退。
今日敌方酋长亲率十万大军巧渡北河突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