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罗裳(49)
洛屿泽靠近床前,见到床上的女人脸色灰白,唇瓣的血色像是被虫吸走一般,青得吓人。
“洛雁,别装了。”
冰冷的声音像是沉甸甸石头,摔在地上,发出巨响,砸出一个石坑,再无旁的回应。
洛屿泽凝住呼吸,眸上了一层雾霜,就连一向对她冰冷倨傲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洛雁,睁眼。”
“......”
沉香燃尽。
洛屿泽死死扣着她的肩膀,眼神愈发阴冷。
几曾何时,他也这般怕过,但都不及这一次。
他喉咙堵得厉害,连带着左胸膛处的疼痛都变得尖锐起来,他忍不住抬手抚摸上洛雁的脸,动作极缓地贴在她的耳边,眼前精光一闪,鬼使神差地出了声,“洛雁,你要死了,我就把昭儿丢去雁鸣湖里喂鱼。”
他猛咽一口气,突然间,他听见一声微弱的女声,“不,不要,不要扔昭儿......”
竟还是为了昭儿。
贴在她脸上的手指微微开始发颤,他眸底刚亮起的光霎时又暗了下来,变得有些哀怨。
石榴连忙领着人进来,“老爷,林大夫的徒弟过来了。”
应是付元在路上同这人交代过了,进门后,连半句话都没说错。
替洛雁把完脉后,他连忙拂袖施了几针替她止血,紧接着又让人取了当归,何首乌,熟地黄,白芍和阿胶熬成浓汤灌进洛雁嘴里。
反复折腾到半夜,人才算留得一命。
当着沈思琼的面,林大夫的徒弟回答道:“娘子福大命大,虽孩子没了,但日后多加调养,多补养气血,还是能生的。”
既然能生,也就没有她后面的安排了,沈思琼点了点头,给了点赏钱,让人送这小大夫出去。
正当沈思琼打算起身回屋时,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尖锐喊声,“小贼!你偷了什么东西?”
沈思琼同身边的素莺使了个眼色,让婆子把人丢了进来。
婆子拎着一个瘦小的毛孩进了房间,将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咯噔一声,似乎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身上本就没几两肉的叫花子浑身打着冷颤,一双黝黑的瞳眸比玉珠子还大,“夫人,夫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东西。”
他趴在地上,使劲用头砸地,嘴里嘟囔不清:“您别送我见官,我还有一个弟弟要养,他病了,我没钱,只能靠偷。”
沈思琼并没因为他可怜就轻易放过他,反而板紧着脸,质问道:“都偷了什么?”
叫花子嘤嘤道:“只有几枚铜板,还有一包药。”
第43章 就你?也配提要求?
彼时,洛屿泽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刚好瞧见婆子从叫花子怀里掏出他说的那两样东西。
铜板不值钱,不知道从哪个下人房中偷的,但是这药?
“打开看看。”
洛屿泽淡定坐下,独自斟茶,端起抿了一口。
屏风里的人已经睡下了,点了安神香,他并不担心会把里面的人吵醒。
婆子打开那些药,乌漆嘛黑一片,她也认不全这些药。
沈思琼更是没兴致,连眸都懒得抬,冷声问道:“偷这药做什么?”
叫花子惊恐的黑眸眨了眨,结巴道:“拿去给我弟弟喝。”
一旁的婆子惊呼道:“药怎么能随便喝呢!每个人的病症都不一样。”
叫花子却不以为然,“不都是救人的,怎么不一样?”
沈思琼无奈地扶了扶额。
看在他并没有偷得贵重物品的份上,洛屿泽并不打算重惩此人,摆手让付元把人赶出去。
偏就这会儿,刚抓住叫花子的婆子又开口道:“这药像是南街圣安堂开的,我认得上面的标识,那儿的药都很贵。
南街的圣安堂?
婆子把包药的纸反过来一瞧,上面果然盖了圣安堂的章。
洛屿泽叫住付元,让他把人带了回来。
叫花子重新跪在地上,眼里的惊恐还未散去。
“药从哪里偷的?”
只是一包药而已,洛屿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叫花子讷讷道:“就是在这屋。”
说罢,他用脏兮兮的手指指了指屏风后的位置,“就在那床下。”
洛屿泽脸色一下子冷下来,传话付元,“把圣安堂的掌柜请来,让他看看这是何药。”
正巧圣安堂的掌柜就在洛屿泽附近的这条街上携家眷闲逛,听说有官要找他,瞬间吓得两腿发软。
掌柜看向自家夫人,“如果我回不来的话,你记得连夜带着孩子搬离渝州,铺子找个靠谱的人转卖,千万别再回来。”
付元无奈道:“放心,我家大人只是想寻你过去问些话。”
掌柜颤颤巍巍地跟在付元身后,直到付元把那药拿给他看,掌柜突然挺直腰杆,“这药我有印象。”
掌柜接着说道:“虽然我不是学医的料,但家里世代都是从医的,传到我这一辈,我拿着祖上的积蓄开了间药铺,多少也跟着认了些药材。这服药里,有茴香,虽其药性比麝香差一些,但也有滑胎的药性,孕妇是禁用的。”
“还有这独活,是针对月事不调的妇人用的,具有活血通络的功效,也不适于孕妇,更别提这上树花了,一般是用来堕胎的。”
“前些时日,有位姑娘刚过来就要买这两味药,我便多嘴提了句过来买药时,说这三味药加在一起,滑胎是其一,还有可能致命。”
掌柜说完,洛屿泽的眸已经黑到极致。
他咬着牙问了句:“那若是无孕,但是气血亏虚的女子喝呢?”
掌柜大惊失色,“那也是万万不可的!若是无孕且气血亏虚,服用这几味药,不仅会使得月信紊乱,还会出现下红不止的症状,严重的话伤了身,此生怕是很难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