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罗裳(74)
青儿原名姓李,自从她当上通房丫鬟后,很少有人会喊她的姓,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快记不得了,没想到洛雁倒记得清楚。
不过这招对沈思琼来说确实奏效。
不论青儿再怎么辩解,沈思琼全部将她驳回。
就连刚才的婆子,对上沈思琼的眼神后,也开始倒戈,“青姨娘,许是奴婢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一时没认出爷的身影。”
“我现在想起来了,那黑影修长,肯定是爷。”
“此事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责罚奴婢。”
婆子立马低头认错,沈思琼满意地笑了笑,“罚你二十个嘴板,好好管住自己的嘴,不许再有下次。”
“是,奴婢一定谨记这次的教训,绝不再犯。”
青儿一下子孤立无援。
沈思琼注意到洛雁还跪在地上,连忙给素喜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人搀了起来。
沈思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洛氏,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说完,她又抬眸看向青儿,“李氏,你信口雌黄,冤枉家中姐妹,也该罚!”
“不如你就跟那婆子罚得一样吧,日后长个记性,切记谨言慎行。”
青儿脸色骤变,让她也挨嘴板子?
那她的脸岂不是要肿的跟猪头一样?
不要,要是那样,她还怎么在爷面前承宠啊!
主母的命令可由不得她偷奸耍滑,等青儿领完罚出来,两瓣脸又热又辣。
青儿的丫鬟出去找了好几个冰袋,换着给她敷上才有所缓解。
即便受了伤,青儿仍要咬紧牙骂道:“洛雁那个贱蹄子,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她踩在脚下狠狠蹂躏!”
骂着骂着,她便察觉到不仅半张脸疼,就连脑袋也疼,浑身上下哪都疼。
这点插曲并没有让洛雁的心从账簿一事上分走。
等至中午,她都没有等到洛屿泽的任何消息。
心越来越焦。
毕竟这是涉牵过多,万一被人暗算,九成死,一成活。
她就这样捧着一本书坐了一下午,翻开的时候是哪一页,合上的时候还是那一页,魂不守舍。
直到,院内传来叫嚷声,“不好了!出事了!老爷他被蛮人捉走了!”
沈思琼也闻声赶来,“渝州怎么会有蛮人?”
来传话的是穆编修的长随,“回洛夫人,不是在渝州,而是在渝州与锦州的交界线上,有一条江,可以逆流而上,抵达旧都。”
旧都?
沈思琼猛地一踉跄。
洛屿泽不只是来渝州赈灾的吗?怎么一会儿蛮人,一会儿旧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说,丈夫出了这档子事,沈思琼理应出门替他奔走。
怎料她忽然把门一关,直接撂下一话,“我要抄经为爷祈祷,望爷早日平安归来!”
青儿倒是真心实意地替洛屿泽急了一下,“这时候还抄什么经书啊,还不赶快去县衙求人救爷!”
只可惜青儿也只能过过嘴皮子功夫,她没这个本事。
唯有洛雁,在素喜的帮助下,悄悄出了小院。
她直奔赵氏同兄长住的客栈。
原本她早就应该同赵家哥儿回庆州老家,偏她心里有种预感,胡府要出事,于是拖上兄长等了一等。
但她没想到先找上门的会是洛雁。
洛雁要找的是赵家哥儿。
“求赵大人救救我家爷,他被蛮人掳了去。”
赵家哥儿早就从自家妹妹嘴里听说了洛雁这个军师,对她敬佩不已。
如今她丈夫遭难,他自然要替妹妹还这份恩情。
赵家哥儿直接带上长随奔向江边。
是夜。
一队车马浩浩荡荡进了渝州城,全城挑灯亮了整夜。
翌日一早,南陵王府和胡府被封的消息立马传遍街头巷尾。
紧接着,圣旨送来渝州。
“朕念与兄弟情,才特批封地不收,怎料被人用来行叛国之势!朕实不能忍,特此召,将南陵王三子及其同伙斩首示众,头颅悬挂城门三日不得取,以儆效尤!”
“南陵王妃纵容其子为非作歹,剥夺王妃之位,落狱流放!”
“县令胡正荣一家男丁除以流放之刑,女眷没入官妓!家奴全部充当苦役!”
“其余参与者,皆重罚!”
幸好皇帝思虑周全,提前备了新县令上任接管事宜,不然城里非要乱套不可。
一日间,渝州的富商接连入狱,一个都跑不掉。
除此之外,赵氏还特意跑到胡府门口看了热闹,回来后,庆幸自己带着芊姐儿躲过一劫。
但账簿涉及不止渝州之人,整二十三个中州里,只有七个中州是干净的,甚至还有京中官员,沈家旁支也有涉及。
皆被皇帝革职入狱,但念在错综复杂,人员众多,并未像这次的主谋一样牵连九族,若是旁支犯错,便诛那一支。
虽然宣德帝明面称不会因为犯罪之人牵连到无辜支系,但受不受影响,只有他们自己悟了。
——
洛屿泽能从蛮人手里全身而退,还真是多亏赵家哥儿。
据付元描述,赵家哥儿提着刀枪就杀了进去,只一人竟屠了百十个蛮人,当场把人救下。
把将要靠岸的货船吓得直接掉头就跑。
得知洛屿泽安全,洛雁便松了口气,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卷着被子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洛屿泽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他床边的矮榻上喝茶,脸上难得添抹笑意,“睡够了?睡够就收拾东西,要回京了。”
不必洛雁亲口提,洛屿泽直接同她承诺,“等回京,我会安排你同昭儿见上一面,前提是,你要听我的话,不可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