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里,他们就已经出了曦朝的范围,交通运输都没有那么便捷了。但飞舟停下休整时,隋意却还是从冰湖上的驿站那里,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信件。
她拆开来,发现是一张画像,盯着看了许久,发出了真诚的疑惑声,“这画的是谁啊?毕加索也穿越了吗?”
第61章 长恨
画像其实是和其他东西一块儿送来的。
隋意在那堆东西里看到了腊肠、熏肉,一张红纸包着的十两银票,以及很明显的南陆的一些特产。清点完毕之后,她不得不让自己去相信——那张画像上的人是陈官。
这是陈官从南陆给她寄来的年礼,里头甚至还有过年红包。至于那张画像……嵇惟安这个癫公,他果然是去胡说八道了吧!
隋意实在想不通嵇惟安到底是怎么说的,才会让陈官那样的君子给她寄这样一张抽象的画来。她拿出鸣匣想给陈官打电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骂骂咧咧、骂骂咧咧,仔细一听全是在诅咒嵇惟安的话。
李铁和她一块儿来驿站取物资,见到此情此景,看向一旁的曲红英,“红英姐,意姐怎么了?”
曲红英看了一眼,说:“没事儿,仙子有仙子的烦恼,不用担心。而且自洮漉浦后,许久都没有人追杀她了,她不过骂一骂人而已,无伤大雅。”
李铁挠挠头,无伤大雅是这个意思吗?但红英姐都这么说了,他就这么信吧,总觉得多说下去会很不妙。
最近的姐姐们,真的都有点不好惹。
那厢,隋意终于平复心情,决定给陈官打电话。为了打这通电话,她还特地从驿站走出去,独自来到了冰湖上。
四下无人,她拨通电话,等待回应。
陈官接电话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但说起话来却不如平日里那么落落大方。隋意问他,怎么忽然想起来给她送年礼,他就答:“师父说,要感谢隋姑娘往日里对蓬门的关照。”
隋意说受之有愧,他就又解释,说腊肠和熏肉都是大师兄和佩兰阿姐自家做的,一点小心意,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她故意不提那张画像的事情,而他欲言又止无数次,其中的纠结连隋意都听出来了。
蓬山真君啊蓬山真君,你也有今天,叫你不让我去看你,这下好了吧?隋意忽然间就抖起来了,半点都不紧张了。
“我看看这包裹里还有什么……”她假装在那儿翻包裹,实际上竖着耳朵在听陈官的反应。
陈官颇为紧张,既怕她看到又怕她看不到。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终于忍不住问:“隋姑娘,你可有看见一张、一张……”
隋意追问:“一张什么?”
在她看不见的鸣匣的对面,陈官闭了闭眼,“一张画像。”
隋意这才道:“瞧是瞧见了,不过这画像画的是谁啊?为什么要给我寄一张画像呢?”
陈官无奈,他好似听出了隋意话语中的故意成分,可那又怎么样呢?即便她是故意的,陈官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隋姑娘捉弄人时,眉眼总是格外飞扬的,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海上漫步时瞧见的粼粼波光。若是一张画像能搏她一笑,那就画吧。
“师父好丹青。”陈官轻声地与她解释起来,“他画的是我说是邀请隋姑娘……品鉴。若是隋姑娘,必能理解师父与众不同的画技。”
可你怎么能说品鉴呢?你送张自己的画来邀我品鉴,这也太……隋意又有点遭不住了,甚至分不清陈官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蓬山真君这么一个正人君子,总不会是故意的吧?
隋意蹲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
好在陈官迅速转移了话题,“隋姑娘,北境不比中原,地势凶险、猛兽成行。尤其是长恨山以北,那里有巫目王廷,有万魂渊,更有生灵禁区。你在那边,千万要注意安全,若遇上什么难事,或可用鸣匣通知在下。”
他说这番话时,语气格外温和,每一句都像是发自肺腑。隋意拿手指在冰面上划拉着,涂涂抹抹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末了,忍不住说:“可真君远在南陆,一南一北,山高路远。”
像这一次,不就没能见上么?
陈官:“隋姑娘许是不知道,多年前我刚晋入金丹时,机缘巧合,曾去北境走过一遭。那一年北境雪祸,冰川断裂,灵兽成灾。为了平定乱局,我出了些力,得了一个真君的名号。这几年,我再未踏入北境,但想来还是有人能给我几分薄面的。”
闻言,隋意望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冰湖,望着那绵延如天堑的长恨山,不由得开始想象当年陈官从这里走过的身影。
他那时还很年轻吧,没有强大的师门支撑,路想必也不好走。以区区金丹挣得一个真君名号,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又何其艰难?
隋意也相信他绝不是为了一个真君名头去做的那些事,更多的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他当时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
“隋姑娘?”陈官的声音,拉回了隋意逐渐跑远的思绪。她猛然发现,自己在冰面上涂抹了半天,竟写出了陈官的名字。
那一瞬间,她觉得耳朵的温度噌一下上来了,连忙谢过陈官,跟他说知道了,便又匆匆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