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刻,后知后觉的修士们也才发现,隋意来了。他们其实早就看到了她,看到她独自在距离停杯台最近的地方忙活,可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人目不暇接,没有闲心去思考这背后的意义。这会儿才想起来——
哦,那人是隋意。
她竟然为了蓬山真君不顾危险靠那么近?此中情意,叫人动容啊。
“在下不得不承认,之前是在下浅薄了。隋意仙子与蓬山真君,当是真心相待,此前种种揣测、非议,皆为虚妄。”
“是极。”
“蓬山真君和隋意仙子,都是性情中人啊。”
隋意是不知道自己竟不知不觉刷了波好感,她既已露了面,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守在旁边为陈官护法。
这一守,就从白天守到了日暮。
当雷劫终于结束,化作最后一缕灵力消散于天地时,隋意迎着晚霞,飞快地朝着陈官跑过去,接住了他。
陈官已经力竭,倒下的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但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隋意。
隋姑娘来了。
他很安心。
灵魂坠入黑暗,但在这片无垠的黑暗里,他并不感觉到冰冷,反而觉得温暖。人一松懈下来,疲惫就会得到释放,他逐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任自己随水漂流,直到——
元婴先他一步醒来。
他在翻江倒海,闹着要出去,却被紧接着苏醒的陈官无情镇压。陈官只是心念微动,神识便化作锁链,牢牢将其禁锢。
恰在这时,耳边响起隋意的声音,“真君?你醒了?”
隋意看到陈官的眼皮好像动了动,连忙出声,待看到他真的睁开眼,她又是惊喜又忍不住松了口气,“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快吓死我了。”
“我没事了,别担心。”无数的暖流在被拓宽的经脉中奔流,最终汇入心脏。陈官只觉得一颗心无比的充盈,他倒下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隋意,醒来看到的还是她,人生何其有幸?
可当他想握住她的手,想坐起来,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了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缠着许多的绷带。
这熟悉的手法……
“二师兄给你包扎的,你再不醒来,他都要哭倒停杯台了。”隋意见陈官的精神瞧着确实不错,都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了。
“二师兄确实至情至性。”陈官领情,但也无奈。他的伤虽然还没有好,却也真的用不了那么多绷带,这都快包成粽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具干尸。
“咳。”隋意清了清嗓子,绝对不承认自己有放任二师兄把他裹成粽子的嫌疑,“真君可莫要乱动哦,我去请药王谷的仙子过来。”
陈官点头应下,待隋意出门,却陷入了纠结。真君也是要脸的,尤其是在心上人的面前。他唤出水镜来看到自己的脸,躺了几天,不算邋遢,一个清净术可以搞定,但裹成粽子的形象着实有碍观瞻。
他犹豫着,是不是先洗漱一番,拆掉多余的绷带,以更好的面貌去迎接隋意。可又想着,隋意是关心自己,才不让自己乱动,自己是否该枉顾她的好意?
元婴:……有本事你先把我放出去!
修士的元婴也有五感,但并不能开口说话,唯有他的本体与他神魂相连、心意相通。可陈官不为所动,他的心里只有仙子。
很快,隋意回来了,跟她一块儿掀开帘子走进帐篷的,除了药王谷的医仙还有二师兄。
二师兄泪水充盈,抹一把眼泪,激动得好似瘫痪在床多年的好大儿终于迎来了医学奇迹。
医仙倒是见多识广,仔细检查过后,淡定表示:“蓬山真君已无大碍,只是连番大战,又遇雷劫,还需一段时间休养。接下来若要修炼,也当以稳固为主。这是元灵丹,可以滋养经脉,修复暗伤,每日一粒服下即可。还有药浴的单子,若能辅以温泉,自当事半功倍。”
隋意很自然地接了,医仙也没有再多问陈官和二师兄的意见,跟隋意点了点头,提起药箱便走,干脆利落。
也不是她这人有多么公事公办,但每次来都能看到野人在哭,太伤眼睛。
二师兄也不总是多愁善感的,医仙说没事了,他也就放心了。好奇心开始抬头,胜利的喜悦和骄傲之情,也逐渐浮现。
“小师弟,你真的晋入出窍期了?是那个可以元婴出窍,战力飙升的出窍期?”
“是。刚到出窍期,境界还不稳固。”
“刚到也是到啊,小师弟,这回你可是给咱大大地长脸了,师父知道了一定开心得能吃下五碗饭!对了,你的元婴呢?”
元婴在哪里?
隋意也好奇极了,她从前就遐想过陈官的元婴会是什么模样,如今终于能一睹真容,怎么能错过?而且修士的元婴又不是不能见人的,她丝毫不觉得,陈官会藏着掖着。
可是陈官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隋意眨眨眼,“怎么了?”
陈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迟疑再三,道:“他有些……叛逆。”
叛逆?隋意更好奇了,不都说元婴就是翻版的自己吗?陈官这样的正人君子,他的元婴竟然是……逆子?
眼见瞒不过去了,陈官道:“我猜测,雷劫提前到来的原因,与他有关。”
闻言,隋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二师兄也正色起来。隋意立刻转身去找九霄,九霄去给墩布当教练,指导小熊猫突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