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指责隋意和陈官是沽名钓誉,有人认为乾坤归元阵的功劳不应全部归于这二人头上,但这声音一冒出来,便终结于一句对云梦大陆来说尚算新鲜,但对隋意而言却是耳熟能详的一句话——你行你上。
隐月窟杨冲,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以大名混迹于云梦谷。他曾受过隋意的迫害,如今,他开始用隋意的话去迫害别人,而后惊喜地发现——
这样是真的爽。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修士注意到了春江上的变故。
【梦见】:还以为是要打起来了,最后竟是出师未捷么?
【焱】:那泽洲提督麾下的火器营,据传是骁勇善战,火器指哪儿打哪儿,但如今看来,都是些银样镴枪头,随便吓一吓便溃逃了,比之普通的士兵都不如。
【无天】:过分依赖外物者,自然便会削弱对己身的要求。本末倒置,悔之晚矣。再者说,曦朝太平了许多年,火器营的对手似乎只有水匪。可水匪之说……是真的吗?
【白日飞升】:水匪作乱,水鬼报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独行者】:在下更好奇,云京对此又会是何种反应?
……
云京的反应,归根结底,取决于皇帝是什么态度。
“水鬼复仇”之说已经渐渐传开了,甭管它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云京的坊市里,传开了便是传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水匪之说”的怀疑。
水匪真的存在吗?
若他们真的存在,被他们害死的人成为水鬼,那么负责剿匪的提督,不应该是水鬼的恩人?缘何成为水鬼复仇的对象?
各洲的提督们,前有放火烧山、水淹小镇,构陷皇帝失德;后有四洲举兵造反,陈兵江畔,瞧着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若是水匪之说是假的,那些整日里练兵剿匪的提督大人,究竟害了多少人命?吞了多少民脂民膏?便是云京城里一个黄口小儿,都知道火器营是个吞金兽,每年需耗费金银无数呢。
一时间,舆论甚嚣尘上。
这把燎原之火从坊间一路烧到庙堂,新一轮的殿前死谏开始了。这一回,跪在地上的人,在逼迫高坐龙椅上的人,下罪己诏。
兜兜转转,皇帝还是被判失德。
身为一国之君,纵容各洲提督搜刮民脂民膏长达数十年,引来无数灾祸,甚至惹出“水鬼复仇之说”,惑乱人心。至于如今的皇帝登基才不过几年,以前的事与他无关?这根本不重要。
他是皇帝,他是一国之君啊!
“恭请陛下圣裁!”
这一回下跪的人少了许多,不过两三个不怕死的,根本不成气候。可皇帝仍然气得脖子里青筋暴起,圣裁什么?裁什么?他裁他自己?
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他能坐上如今这个位子,可不是光靠运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冷声道:“既要跪,那便跪着吧。也让朕看看爱卿的诚意,是否能上达天听。”
语毕,他拂袖而去。那袖子拂动间卷起的气流,将他们的头颅压下,重重地嗑在地上,死死压着,不能抬起分毫。
嘴堵着,亦不能呼救。
在旁人眼里,他们就只是跪着。仅有寥寥几人窥破了真相,心惊胆战地收回目光,连冷汗都顾不上擦。
陛下似乎、似乎……拥有堪比修士的威能。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里没有一丝欣喜,而是瞬间浮现出八个大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一日后,宫中传来消息,为了给未出世的皇子祈福,也为天下百姓祈福,要在云京郊外,也就是芝林观附近的山上,修建天星阁。
与此同时,皇帝着令各洲提督上交兵权,七日之内未响应者,以谋逆论处。
他打出了明牌,但朝野上下再无一人反对,因为反对的人已经跪死在大殿上了,尸体才刚刚拖出去,拖痕都还未来得及擦拭。
彼时隋意还在追杀迢迢魔窟的路上,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云京的情况,更何况鸣匣信号还不好。等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她从布满瘴气的林中钻出来,脸上戴着自制的简易防毒面具,头发上还有枯树叶子,活像个从生化末日里出来的幸存者。
在林外扎营休息的修士们,惊讶、错愕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剑都拔出来了,就看到她摘掉面具露出熟悉的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紧接着,她又像变戏法似的,把一个又一个魔头的“尸体”从虚空中拖出来,摆成一排,问:“二百五十下品灵石一个,买吗?”
众修士:“……”
隋意卖力推荐,“还是热的。”
修士崩溃,什么热的,那叫活的!
隋意不想理解他们的崩溃,她只想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头分销员。三天了,她追杀了三天了,好不容易才凑够这些人的。
值得一提的是,最初被她丢进仙人洞府的天球人,是一个很好的仓管。在这三天里帮她在洞府里看守犯人,出了不少的力。
隋意决定给他一成、哦不,半成的分红。
在交易的过程中,隋意从修士们嘴里得到了云京的情报。她听完之后,久久没有说话,倒是九霄又恢复了话痨本色,道:“接下来就该御驾亲征了吧?”
隋意却反问:“是吗?”
九霄:“不是吗?现在看来情况很明显了,那皇帝小儿必定是在偷偷修炼,他也成了修士,且修为恐怕不低,那怎么不会御驾亲征?而且,他很有野心,又狂妄、大胆,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