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一会儿,眼看已经渐渐有人围观了,我只要低声道:“舅舅,你先放手。”
“我不放。”
“……”
他垂下眼睛,低声道:“我一辈子也不会放手,你死心吧。”
“……”
那师兄突然又飘出来,道:“师弟,有话好说,你手重,小心别伤着少奶奶。”
安玉宁就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把把我揽过去,恶狠狠地道:“这是我的家务事,师兄不用总是这么热心。”
我突然觉得有些心凉。他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个云霜。不然就不会看到那个师兄之后,反应这么激烈。不然也不会对我看得这么严……我甚至想,他大约也是因为当初陪云霜的时间少了,导致云霜出轨,所以才对我百般体贴。
他们在说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我只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地被他搂着,呆呆地站着,被人围观。
终于那个师兄还是什么的给他打发走了,我慢慢地回过神,低声道:“舅舅,你可以放手了。”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好像也突然回过了神,有些疲惫地道:“小韵,我……”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身后那颗豌豆,真的是忍不下去了,一把推开他。豌豆惊呼一声扶住他,连连指责我。
我心中愈发厌烦,只强自按捺,低着头道:“我,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于是再也不理他们,转身走了。
他还叫了我一声,但是似乎被豌豆拦住了。
我当然不可能回那个园子去。心里不高兴,我索性去找刘姨娘。我突然很悲哀的发现,我在襄阳,一个朋友都没有,一个去处都没有。如果被安玉宁嫌弃了,那就只有流落街头一个下场。
不过我当然不会流落街头。我有钱啊。
一边恨恨地嗑瓜子,我就一边恨恨地想,他这么喜欢做生意,这么中意赚钱,那他可千万别惹我,不然,我会把他的钱全败光。
刘姨娘看了我一眼,无奈地道:“这瓜子儿又没得罪你。你至于下那么狠的劲吗? ”
我气咻咻地道:“待会让人给你扫干净。”
她道:“倒不是这个问题,我现在是个没事做的人,扫个地也没什么。而且瓜子儿嗑多了也不好,容易牙疼。”
我一怔,她这是在关心我吗?看她一眼,她只是认真地做着手工,好像说那些话都是随口说的。我是觉得,她这个样子,比以前那个牌坊样好多了,起码温柔了很多。
我手上还抓着一小把瓜子儿,这会儿不由得就放回去了,挨过去,道:“姨娘,你在绣做什么?”
“嗯?”她竟笑了一笑,还是专心她手里的活儿,道,“有件旧衣服,棉絮很好,丢了怪可惜的。干脆改个成个袖套。”
我笑嘻嘻地道:“姨娘的手倒是真巧。”
她笑着瞥了我一眼,道:“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做一个。”说着,她倒是微微有些憧怔,随即自嘲地笑了笑。道:“不过你现在要什么没有,我也就不白忙活了。”
我心里默默的,最终道:“的确不要瞎忙活了。铺子已经盘下来了,过两天就有得姨娘忙了。”
她默默无语,继续做手工。
我看着她的样子,其实挺不明白,一个人的转变,怎么就能这么快。
到了快入夜的时候,我还是赖着不肯走。越赖越觉得,还不如在这里过夜算了。可是就在我如坐针毡,小兔她们在旁边小声规劝的时候。安福找了来。
他见了刘姨娘,也是一怔,但并不惊讶,反而很着急对我道:“少奶奶,可找着你了。爷都快急疯了。”
我漫不经心地道:“急什么。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走丢了不成。”
安福急得就差跪下了,道:“您千万别再跟爷志气了。爷身上还有伤,下午没追上您,就已经急上了。好不容易挨到回到园子里,没见着您,着急得不行,亲自出来找了好久,眼看着也是实在撑不住了,现在约莫还在街上乱走呢。您就当行行好,回去吧。”
刘姨娘道:“怎么玉宁受伤了吗? ”
安福道:“姨娘,您也劝劝少奶奶。爷那是新伤,可经不起折腾。”
刘姨娘于是对我道:“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我只得道:“好,那我先回去了。姨娘,你好好休息。”
反正都被安福看到了,而且他的样子一点都不惊讶,说明安玉宁其实心里有数。我身边丫头也多,索性就留下了一个,算是陪刘姨娘解闷。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她毕竟是个孤身女子,这样在外面我也不放心。有个武婢跟着,怎么也好一些。
外面已经停了马车,我上了车之后,几乎是一路狂飙了回去,出发的时候差点没摔我一个大跟头。
回到了藏娇楼,安玉宁却还没有回来。我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倒有些发愣。愣愣地去隔间洗了澡,然后披着衣服出来。抬头一看,安玉宁已经坐在了烛光里。
“……”我看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转身往床上走。可是等我躺下来,他却直直地坐在那儿,只看着我。不动,也不说话。
我没有办法,惦记着他的伤势,道:“你上药了没有?有没有牵动伤口。”
他有些倔强地抿着唇,道:“没有。”
我只得爬起来,去检查他的伤口。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上过药。那个药很好,我试过,凉凉的。昨晚擦了,就好了一些。可是今天还是这样又红又肿,可见他自己根本就没上过药,而且应该是走路走得急了,牵动了伤口,导致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