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行不为所动:“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棋归摸了半天肚皮,也没引起重视,顿时哭丧着脸,道:“跟你说了没……我今天输了那么多银子,心里正难受了,你还欺负我。我的肚子好胀,好难受,你也不管。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
棋归趴到床上,耍起了无赖,道:“我不想瞧见你,不想瞧见你!”
突然感觉自己的腰带一松,竟是被人扯了去。然后一只手伸了进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床上了,就在背后靠着她,低声笑道:“我给你揉揉。”
棋归僵住。她不安地动了动,道:“别……不用了。”
他哪里会听她的,灼热的大掌已经抚了上来,棋归轻轻战栗了一下,身子就软了。
“棋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燕君行侧身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棋归惊了一惊,道:“我……怎么会,将军,我是愿意和你死在一块儿的。”
“你总是藏着许多事,不就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感觉他的手慢慢地在自己肚皮上温柔地抚摸着,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温度和力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棋归却觉得有些恐惧。
“我不是,我没有……”
“那你是怎么想?”
他支起身子,看不出表情。
棋归低着头不敢看他,半晌,道:“将军,我们夫妻那么多年,妾身在十六岁那年就跟了您……”
“别撒娇!”
棋归快哭了,道:“将军,天命自有定数,不是你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改变的。若是说了,让您难受,那又是何苦呢……”
“放屁,老子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命或许可以由你,可是,国运呢……”
燕君行倒抽一口冷气:“赵棋归,你今天最好给我实话实说,不然我就休了你!”
“……”
这回棋归不是快哭了,是真就哭了,不敢置信地道:“你,你说什么?”
燕君行自己也愣了一下,但是想到国运,又是忧心如焚,道:“你不说,我便去问李宛。他不说,你看我敢不敢杀了他!”
说着,下了床就要走。
棋归哭得气都喘不过来,颤声道:“不,不用你休……我自己走。你他,妈的……大燕国运,关我屁事!”
燕君行僵住。
棋归深吸了一口气,道:“小王上和齐凤鸣勾搭成奸,用蛊毒控制大臣。这便罢了,李宛算出,今年七月,小王上,将甍。你满意了?”
燕君行一下懵了:“你说什么?”
棋归一脚踹了过去,道:“你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屁股上被踹了一脚,燕君行也有些狼狈,却也顾不得了,道:“你说,王上会被齐凤鸣害死?”
棋归此时才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也无可奈何,只好愤愤地别开脸。
燕君行骂了一声,转身就走。
棋归心知不能让他冲动行事,也急了,追到了门口,最后道:“你,你走!你走了就别回来!百合,收拾东西,咱们回娘家!”
然而燕君行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值夜的侍女吓得半死,百合战战兢兢地道:“公,公主,收拾好行李,回哪儿?”
赵国已经亡国了,她哪里还有娘家?
瑟瑟夜风一吹,棋归也清醒过来。回什么娘家?回个屁!那话还不是喊给燕君行听的。没想到这王八蛋头也不回,是欺负她没有娘家吗?
她低声道:“你去把李宛叫来。快,现在,马上叫他来见我。”
百合答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李宛来得很快。他来的时候,棋归正抱着茶壶猛灌冷茶。
看见她眼眶红红的,李宛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还是按捺不住,都说了?”
棋归有些内疚,今天是输得脑子发蒙了,所以张口就胡言乱语。
看她这样,哪里还用再问!
李宛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平静,道:“那也来不及了。那小子必死无疑。”
棋归猛得瞪大发红的眼睛。
李宛看着她,声音清冷,甚至是有些无情的,道:“我早跟你说过,在他心里,家国天下,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你早已经知道了,现在又何必那么伤心。”
半晌,棋归苦笑,道:“你都知道了……他说要休了我。”
李宛啐了一声,道:“这都还没成亲呢,休什么休!你若是争气,也不用处处迁就他。他不要你,我们还要你!若是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棋归沉默了。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李宛有些焦躁。这辈子他是第一次这样冲动。他突然明白过来,或许他唯有的一个机会能把她带走,就是现在了。
他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有一句话在喉口呼之欲出。
棋归突然道:“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我已经生了长子,而赵国旧部的势力已经在燕国根深蒂固了吗?现在大局已定,国仇已报了吗?”
李宛的脚步僵住。
棋归苦笑了一声,道:“李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进入军机府,是你把我送进来的。你觉得我嫁给他,能报国仇家恨。”
是的,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嫁进军机府。哪怕那时候她是不情愿的。这是棋归所知道的。
而棋归所不知道的是,他明明是……喜欢她的。可是他照样为他人送嫁,有无数次机会其实可以带她走,他一样亲手把她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