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昭彻底没脾气了。
亲了她一会儿,他的心情似乎终于好了些。
到了宫门口,临下车宁昭昭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冠和衣领。
然后颜清沅把她带下车。
几乎是一下车,她就看到了巍峨的宫门前,立着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羽林卫!
放眼望不到头的,都是侍卫们头顶上的雪白的羽饰,惊人浩瀚的军队绵延直到皇宫深处!
宁昭昭被这个场面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颜清沅。
却见他微微一哂,好像完全没有将这支军队放在眼里。他几乎一个随从也没有带,只带了一个她,跳下马车之后握住她的手,笃定地朝那支军队走去。
只见眼前的军队突然在眼前眨眼散开,分列两侧给他们让出通道,个个眼睛都紧紧盯着他们,气氛非常压抑紧张。
颜清沅身着皇子朝服,并未缟素,绣着麒麟踏云纹的鞋底踩在地上偶尔发出声响,可是他的脚步和神情都非常镇定从容,眉宇之间甚至还有一丝微微的轻蔑之态。
宁昭昭努力跟上他的脚步,一边扭头张望身边面若寒霜的侍卫们。
直到走到那条路的尽头,他们看到了站在最高处的宋慧心。
庆王一身甲胄佩剑站在一侧,英伟挺拔,面容极其阳刚俊美。可惜的是面上死气沉沉。他微微垂下头,看着台阶下包围圈里的两人,眸中沉沉。
凛冽的寒风吹起他们的华服衣摆,他们看起来简直渺小。可是那两只交握的手,却从来没有松开过。
宁葳站在更下放一些的位置,此时就侧过身,朗声道:“先帝驾崩,身为皇子,你为何不曾赶回宫奔丧?”
作为丞相,他如今是代天子问!
颜清沅淡道:“未曾接到圣旨。”
“太妃秦氏,七皇女十二皇子何在?”宁葳又大声问道。
“不曾听过有位太妃姓秦,七皇女十二皇子,自然和秦皇后一块儿,在燕明别院。”
宁葳走下了两步,语调愈发慷慨激昂了起来,道:“先皇已经驾崩,你就在京郊,却不曾奔丧,是为不孝。如今还一身华服,丝毫不见缟素,便是大逆不道!见了太后娘娘,储君在上,还敢口出狂言如此无礼,你可知罪!”
说的是冠冕堂皇色厉内荏,可惜的是颜清沅根本就不吃他这套!
他只是非常认真地道:“丞相既代天子责问本王,本王也有几个问题问相爷。皇上是如何过世,又是何时过世?秦氏为嫡,名正言顺,大齐祖法,历代中宫都贵为太后,皇储之母可升太贵妃,辅佐太后。除非,中宫被皇上亲自下旨废谪。皇上生前尚且没有废后,缘何身后又将皇后降为太妃?”
在这萧瑟的气氛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笑道:“贵妃被封为太后,中宫反而被谪为太妃。这在大齐开国百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宁葳连脸色都变了:“忠王,你这是何意?皇上遗诏上写得清清楚楚……”
颜清沅大声道:“本王之意,便是根本不承认这所谓的太后,也不承认这所谓的皇储!甚至,本王对皇上的死因,也充满了疑虑!”
“你!”
宋氏冷笑,道:“忠王,你这是要造反啊。看看你的四周吧,这皇城,皇宫,大齐,都已经易主了!你以为,你还有跟本宫叫板的本事吗!”
宁葳缓过来,终于,得意地道:“对,今日便是将你赐死在这儿,也不过是诛杀了一逆贼!”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们的话,羽林卫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呼喝声!
宋氏微微垂眸看着他,冷笑道:“三千羽林卫中,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颜清沅大笑,道:“你当真觉得我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宋氏一怔。
颜清沅拉着宁昭昭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明明他在从低而高,不知为何,那种压迫式的气场却突然弥漫而开,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站,站住!”宁葳有些焦虑地大喊。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颜清沅。
原知道他城府深沉,原知道他深不可测,更知道他私心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势力。
但他一直是谦逊,内敛,甚至温和的。
即使是宋氏有的时候过于咄咄逼人,他所做的也不过是不软不硬地回击一下甚至避开。
甚至,在端王的强盛和耀眼下,他是有些不起眼的。
他是宋氏不可忽视的敌人,但也只是不可忽视而已。
但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锋芒毕露,无所畏惧,甚至浑身散发着攻击性和侵略的气息。
羽林卫层层围了上来,把他们围在中间。
那是宁昭昭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围着拿兵器指着!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心跳虽然非常快,却是因为兴奋!她一点也不害怕!
颜清沅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而且,从很早以前,她就有那种感觉,只要他在,必定能护她周全!
在离锋芒不过一尺的地方,颜清沅停下了。
他望着躲在羽林卫后,脸色紧绷的宋氏,神情轻蔑,他甚至还在笑!
宋氏只觉得他那个笑容可怖之极,明明极其平静的神情下,却又有一种近乎癫狂的嗜血!
“你……现在俯首称臣,还来得及!”
颜清沅大笑,道:“你以为,我今天走到这儿,难道是来俯首称臣的吗?”
他递给宁昭昭一个……木框眼镜?
“戴上。”他低声道。
下一瞬,京城的上空,炸开了极其绚烂的烟火。那裹素的白昼啊,在这延绵不绝的烟火中,变得极其苍白刺眼,然后几乎让所有人眼前模糊,最后彻底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