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宁昭昭并没有暴跳如雷。
她偏过头看着齐川,道:“咱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你西北的基业。”
齐川:“……”
宁昭昭笑了,冷静又狡黠:“男人的话不能信,这道理我也懂得。不过你表兄成天对我说,他为了我可以连江山也不要。”
齐川果然笑岔了气,道:“他竟然这么说?你也信了?”
“我没信呢”,宁昭昭微微侧过身子靠在椅子扶手上,眸中波光潋滟,“这不是让你帮我试试他么。”
齐川的笑声戛然而止,皱了皱眉,道:“怎么试。”
“他送我上山之前,我曾经无意听到他和副将密谈。城破之后,他会率军围营。除了西南军和倒戈帛****,他真正的实力并没有显山露水。一场鸿门宴,三藩都跑不了。”她看了齐川一眼,果然见他面色大变。
她笑了起来,站起来微微俯下身,和他平视,道:“吓着你了?你是不是没想到,他会连端王一起围?”
齐川皱了皱眉,别开脸不说话。心里觉得这女人冷血,千疼万宠她的端王,她竟然也丝毫不在意。
似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宁昭昭冷笑了一声,站直了身子,道:“我不是不想救我外祖父。可是我没有办法。你没看他早早就把我弄到山上去关起来了?”
宁昭昭被关,不是一次两次。
齐川和颜清沅素来亲近,这些事他都是知道的。
他听了沉默半晌,才道:“听说你们分开的时候,关系还很好。”
消息自然是来自兰芝。她当时扒在营帐门口看了半天呢,就看见这两人卿卿我我了。
宁昭昭笑了起来,道:“你可以再打听打听,之前因为那个东南县主的事情,就已经吵起来了。不过你信不信都是那么一回事,我们要谈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山上那些人”,宁昭昭直视他的双眸,道,“趁现在,你不如去把那些人都抓了吧。就以秦后的名义送信,说我在他们手上。用我,换下秦家人的性命。”
在别院说出“柯郡王”的名号,齐闵他们本来就难活。宁昭昭想了一路,一直不动声色,如今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她也不确定。她也还在斟酌周转。
齐川皱眉道:“你真当我傻啊?秦家人哪里有那个胆子?兜来兜去,你还是惦记着山里那几个。”
“我确实惦记着,也想看清楚,我在颜清沅眼里值几分。”
齐川想也不想,道:“我不会答应你,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必要。”
“别急啊,赌注还没说呢。”
“什么赌注我也不会答应。”
宁昭昭笑道:“你马上要赴鸿门宴,不看清楚我值多少,你怎么叫价?”
齐川不理会她的忽悠,只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罢,不提赌注,只当求你给我办件事。只要你饶秦氏别院上下性命。若是我输了……将来我可以做主迎你西北郡主入宫,封为贵妃,并在神佛面前立誓,与她义结金兰,荣辱与共,同生同死。”
齐川愣了愣,抬头看了她一眼:“此话当真?”
“当真。”
“我要你现在就立誓,用你儿子立誓。”
宁昭昭眯起了眼睛,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歹毒!”
齐川冷笑,道:“莫以为我看不穿你那些伎俩。我歹毒?你若是乖乖遵守诺言,何惧立个誓?”
他站起来,往门外看了一眼,道:“下山的时候我已经吩咐血洗了燕明别院……你跟我扯什么,都没用了。”
宁昭昭一凛。
是啊,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办大事”。
总是这么决绝,那么迅速,那么不留余地。
半晌,她哑声道:“出院之前你分明答应过我,不动他们。”
“骗你的。你自己不也知道。不然你哪会这么听话跟我走?”齐川似笑非笑,道,“我可不是颜念平,会对你这么仁慈。”
他似乎很得意,又看了宁昭昭一眼,终归是走了。
宁昭昭听见他在外头吩咐人家小心看守。
临走回头看了一眼,心道原以为她多聪明,其实也不过尔尔。不过是个被宠坏的想当然的女人罢了。
宁昭昭抑制住那一阵心跳心痛,慢慢坐了回去。
在她出门之前给了阿彤一巴掌,趁机把颜念平给的小印交给了齐闵。可是齐闵一向软弱无能还无脑,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自救……
拖住齐川说了半天蠢话,现在齐川终于放松了警惕。
接下来……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由着齐川押着她去谈判,等着颜清沅来解决的心,现在也是不能了。
齐川和颜念平不一样。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他更残忍,更坚定。
既然他杀了她在乎的人……那他也别想好过!
入夜,屋子里亮起了烛火。
看守的婆子刚送了晚饭进来,宁昭昭一口也没碰。
婆子忍不住道:“你也不必那么有戒心,我们郡王倒不至于给你下毒。”
宁昭昭懒洋洋地道:“这天儿还冷,有没有烈酒,给我一壶烈酒。”
婆子想了想,退出去了,不多时就取了酒来。许是这里到底少人住,拿出来就是一坛,该是和看守要的。
宁昭昭道:“够烈吗?”
“够烈,都是军中爷们儿喝的。你少喝些……”
宁昭昭道:“知道了,放这儿吧,我待会儿用饭用菜。”
婆子退出去了。
宁昭昭打开酒坛子闻了闻,冲鼻的味道立刻呛得她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