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裴衣一偏手让过了王慕翎来抢筷子的手,只道:“我来帮你布菜,你多吃些消消气才好,不然大家伙儿都没了胃口。”
王慕翎一环顾,就见几人笑得果然牵强。
便叹气:“那里就到了这地步,不过说孩子们几句,你们跟着变脸做什么?”
苏顾然向来不管闲杂事,却不愿王慕翎不郁。顿时冷然道:“有何想法?说罢。”
墨砚半垂下头去道:“没什么想法。”他倒是柔顺惯了,什么都不争,唯独对宝贝女儿看得要紧,心里虽然有些想法,却没这个勇气说出来。
秋路隐心里跟明镜似的,王慕翎偏爱谁一点,他不愿计较,何况秋景也已长大,并不掺合这团淘气事。便笑道:“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见她不笑,谁也乐不起来罢了。”
只有秋水湛向来直脾气不会转弯,待要说两句,却被秋路隐狠掐了一把噤了声。
于是一顿饭便在众人粉饰太平中用完,王慕翎心知各人心中必有些想法,却无法钻入人心去清除,只能徐徐图之。
她用过餐,也不按例同众人出门郊游,反是让人套了车,独自一人出门去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苏顾然想着她怕是真动了气,便面色微凝,一眼瞥过苏苏,道:“再不许淘气惹母亲生气。”
苏苏实在是个最省事的,这时也老实的应着:“女儿知道。”
苏顾然平时懒费心机,这时一番言行,却是给众人做个样子,让各自把女儿教好。众人都不是蠢钝之人,自然省得。
颜喻林眼见事态,面上虽然自若,心中却着实不安。正牵着颜宝要回房,却有人道:“喻林留步。”
颜喻林一回身,见正是蓝裴衣,思极王慕翎极信任蓝裴衣,又教他和他多亲近,便笑道:“裴衣有何事?”
蓝裴衣道:“素知喻林除了医道之外,只爱丹青,最近新得了两副画,不如一起去赏鉴。”
颜喻林应下,把颜宝交给保父,自跟着蓝裴衣去了。
蓝裴衣的住处叫解衣馆,原是王慕翎给题的,猥琐的意味不言而喻,蓝裴衣偏偏由她去,真教人把她那几个狗爬字拓了匾挂在院子门口。
颜喻林跟着蓝裴衣进了内室,蓝裴衣先命人奉了茶,再命小厮取过画来展开欣赏,颜喻林自是行家,一看之下神情一变,赞不绝口:“丹王手笔!该是已经绝迹了,不知裴衣从何而得?”话问出口,顿时又悟了。
蓝裴衣的秦琉馆一直经营,如今连邻国都遍布分馆,不知道有多少痴情儿女,巴巴的捧了珍宝送到这销金窟来,别人不易得到的东西,秦琉馆却不是难事。
蓝裴衣待颜喻林细细鉴赏之后,便亲自上前从小厮手上取过画卷起,递与颜喻林道:“赠与识宝之人。”
颜喻林伸手推拒:“太贵重了,不敢受。”
蓝裴衣目光流转,微微一笑。
颜喻林都忍不住一怔,蓝裴衣就像个不老的妖精,举手投足,眉目微动间皆是风情万种,怪不得王慕翎爱极了他。
蓝裴衣笑道:“身外之物,何必推辞。于我来说最要紧的珍宝,便是慕翎。如今我们都共侍于她,都盼着她开怀常乐,彼此间便不必如此生分。”
颜喻林一时不知他的用意,便说不出话来。
蓝裴衣把画塞到他手中,叹道:“按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但我们一家,已是十分圆满。些许琐碎事,我本没放在心上。这几个孩子生性顽皮,颜宝没出生之前她们姐妹几个也打闹不停,原想着长大些便会好了,年糼时亦不想拘了她。如今惹得慕翎动怒却实是不妥。便望喻林不要多心,裴衣对蓝馨管教不严的地方,还请原谅则个。”
颜喻林一惊,不知他是否话中有话,对上他的眼神,却是温和的笑意和真诚。
顿时垂下头,半晌握住手中画卷,抬起头来道:“原是喻林因着入门时惹了麻烦,自己多心罢了,裴衣心胸宽广,不要嫌我小气才好。”
正文 王颜宝的悲惨童年完
蓝裴衣轻翻书页,头也不抬,吩咐道:“小北,加些灯油。”
小北立时上前来,移开灯罩,往里添上灯油,再将分岔的灯芯剪了截,复又将灯罩罩上。
一边站着的蓝馨昏昏欲睡,头不停的往下垂,然后猛然惊醒的抬起头,迷迷茫茫的回神,她扁扁嘴,委屈的望着蓝裴衣道:“爹爹……我睏了。”
蓝裴衣却不看她,只道:“你做错了什么?”
蓝馨不吃眼前亏,马上飞速的回答:“我不该欺负弟弟。”
“哦……”蓝裴衣将书放在桌上,提起一边的笔,往上批注了一行小字。才继续问道:“颜宝比你小几岁?”
蓝馨一句“六岁”就要说出口,马上又觉得不妥改口:“爹爹……我错了……”
蓝裴衣面上一丝笑意也无:“欺负比你小六岁的弟弟,你倒是有脸。你母亲说得对,我倒是养出欺负弱小的蛮横小姐来了。”
蓝馨心里委屈,她从没见过蓝裴衣恼怒,他总是一脸笑意,她们姐妹几个暗地里拿自家亲爹做比较,她总认为自家爹爹是最最最最最好的。蓝裴衣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王慕翎高出一大截。可是今天他却让她一直在书桌边,从午时站到夜里。
蓝裴衣微偏过头看她,她嘴上说自己错了,但看神情,还是心有不服,不由得暗叹一声,果然是太纵容了。
“馨馨,颜宝与你一母同胞,是你的亲人。小猫小狗我们尚且不忍欺负,何况是他?”
蓝馨辩解:“我也没怎么他。就是逗他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