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卫三太夫人亲自把卫忘忧送了过来。
谢葭亲自等在门口。一辆青顶马车渐渐近了,车身上有卫府的家徽,三太夫人是守陵人。车子是很朴素的。但是拉车的是两匹马,马身漆黑,四蹄雪白,俨然是极品乌云踏雪。
卫三太夫人的近侍是卫府的一个老人,当时跟着三爷上战场的,据说武功非常高。阮姑这样的,在他手下是过不了三十招的。三太夫人叫他哑叔,是个哑巴。
谢葭认出赶车的就是哑叔。
马车停在了卫府的门口,卫忘忧先下了车,然后回头去扶三太夫人。两人一般打扮,卫忘忧的气质竟然和三太夫人很合。本就是姑侄,长得就有几分相似,现在同穿着素色衣裙,青丝如墨,看着倒真像是两母女一般。
谢葭笑着迎了上去,道:“三伯母。忘忧妹妹。”
卫忘忧脸色红润,气色很好,跟着回礼:“嫂嫂。”
谢葭忙道:“先进来!三伯母,母亲备下了薄酒等着和三伯母一叙家常呢。”
三太夫人微微颔首,由谢葭和卫忘忧扶着,进了大门,直接去了莲院。太夫人正坐着,见了三太夫人就笑了起来。
“三嫂,平时真是想请你都请不来。”
三太夫人自在地坐了,一挥手,道:“葭娘,带忘忧去给她哥哥请安罢。我们妯娌俩要好好说说话。”
谢葭见卫忘忧没有搬行李来,就已经有些惊讶。闻言,忙道:“是。”
出了莲院,卫忘忧就挽着谢葭一条手臂,轻声道:“姐。”
谢葭大奇,她以前是决计不会这样的。她低声道:“忘忧,你不打算来跟姐姐一起住了么?”
卫忘忧果然点点头,道:“我想过了,要是住在姐姐这儿,难免要让人说闲话的。再说了,母亲一个人守着将军陵,也怪冷清的。母亲已经给我请了西席。”
“……”
卫忘忧轻声道:“我……去看过我娘了。”
谢葭彻底怔住:“你去看了姨娘?她……”
卫忘忧道:“是母亲带我去的。当时她就守在外面,没有进来。我到了院子里,我娘就抱着我哭。也是娘告诉我,我住在将军府不妥当。母亲虽然没说,可我知道她也想我留下来。姐,你就放心吧,陵园虽然冷清了一些,可是母亲并不拘我外出,我会常来看看姐姐的。”
谢葭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若觉得好就是了。”
三太夫人也不是什么别有居心的坏人。
到了江城楼,谢葭就带卫忘忧去看毛毛。这家伙被谢葭养得胖了好几圈,整个就是个小肉球,除了耳尖儿上那两撮笔毛依然竖立着,浑身上下已经看不出半点猞猁的威武,就是个小肉猫。
见了谢葭,它开心地叫:“咪呜——”
对卫忘忧不理不睬的。
卫忘忧笑了起来,道:“将军送的?”
谢葭乐得跟毛毛玩耍,头也不回地道:“是将军带回来的。”
卫忘忧感觉到那小东西不太喜欢自己,便也不打算靠近,只站在旁边看着。谢葭觉出她不感兴趣,便整理了一下,带她出来了。
卫忘忧道:“不是要去给将军请安吗?”
“他在书房,不去扰他的好。”
“姐,你和将军吵架了吗?”
谢葭一怔,然后老实道:“说不上吵架不吵架。反正他现在不理我了,也从我房里搬了出去。”
卫忘忧就瞅着她笑。好像从卫三太夫人那里回来,她的性子变了不少。
以前的三娘就是个倔娃娃,大约是没有安全感,又到底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约束不住自己身边的人,只能认一个死理。她觉得跟着谢葭她就是安全的,便不管怎么样都要跟着谢葭。现在她的年纪渐渐大了,眼睛渐渐有了灵气,显得非常生动,但并不狡黠。反而令人感觉,等她长大了,会是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只是倔性不改,怕会是个外柔内刚的典范。
谢葭道:“你要去给他请安,我带你去就是了!”
卫忘忧笑道:“姐,瞧你说的。”
谢葭讪讪的,领了卫忘忧去天时亭坐了。下人端了果子酿过来,姐妹两个坐了喝了一会儿酒,说了几句话。谢葭有些恍惚感,好像以前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妹妹一夜之间长大了,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能像朋友那样说说话了。
到了寅时中,卫太夫人带着卫忘忧告辞,谢葭去送了。
谢葭有些感慨,道:“三娘,也长大了……”
墨痕微微一笑。好歹从娘家出来的一个姐妹,是和姑娘亲近的。而且现在又被卫三太夫人收到膝下做嗣女,以后大概也是要招赘,并且继承卫氏三爷的衣钵的。以后会是个不小的助力。
刚回到江城楼,卫清风身边的鸳鸯就来了。
“夫人”,鸳鸯行了礼,面色有些忐忑,“知画让奴婢回来找夫人。”
谢葭“嗯”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鸳鸯斟酌了一下,还是道:“将军,出府去了……”
谢葭眉心一跳,道:“没有给母亲请安就出去了?”
鸳鸯似乎难以启齿,脸色证明了正是如此。
谢葭沉下脸,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鸳鸯低着头道:“去了秀满楼,是个酒楼。”
是去喝酒了……
鸳鸯又道:“知画跟着去伺候了。”
没有给太夫人打招呼,就跑出去了,这是很不合规矩的。而且又是跑去喝酒了,难保到时候喝得一身酒气才回来,若是被太夫人知道了,恐怕会大发脾气。太夫人对他的管教非常严格,不大喜欢他和王越彬他们来往。最糟的是如果他今晚不回来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