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想躺下睡觉,他不让。轻罗有事禀告,他也不让。横竖就是跟她耗着!
谢葭跟他夫妻一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秉性?若是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恐怕他就是坐到天亮也不会走!
她思虑半晌,终于还是认了输,低着头道:“您不要这样,我说就是了。”
卫清风抬了抬下颚,道:“你说。”
谢葭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您说满若小姐和您不熟稔,可是妾身却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有一阵子,您身上沾的都是她的脂粉气……您答应过妾身不纳妾,可是妾身并不能阻止您出去寻花问柳。”
她苦笑:“古语有云,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何况妾身本就不是国色天香之辈。那些日子是妾身没有尽到为人妻的本分,您……要怎么样,妾身也无话可说。”
“黄小姐也是国色丽人,又对您一片痴心……妾身,病弱之躯,自愧不如。”
为什么包庇?却不是为了黄氏。
其实怎么能怪卫清风?他也才二十岁出头,又生得丰神俊秀,纵然爵位不在,也是极出色的美男子。这样的人,身边诱惑怎么可能不多?他不过是人,不是神。在她日日压抑悲伤的时候,他把持不住,往温暖欢欣的地方去,也是人之常情吧……
所以黄佳女说的,她就半信半疑。毕竟男人要玩弄一个女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也并不是都要负责任的。
这些日子她反复对自己说要看开一些。可是黄佳女对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妒忌一瞬间烧毁了理智,她才知道,自己恐怕一点儿也没有变。
无法自控,她去了。结果犯了一个天大的傻错误,中了别人的圈套。
这些日子,卫清风对她的好,比最初的时候有过之无不及。比起那种富贵的娇宠,这种在苦难中相濡以沫体贴入微的情愫更加动人。他把所有好吃的都让给她吃,把舒服的地方让给她坐。
她本能地又陷了进去,而且是泥足深陷——那种死灰复燃的感觉太过可怕,一瞬间就变得非常炽热汹涌,她抵挡不住心底那种本能的霸道占有,和吹毛求疵。
这个时候,她害怕面对任何考验。
卫清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黄子金收归旗下……
“这个时候,说出来,也无非是让您烦恼而已。”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卫清风了,根本不可能为了帮她出气什么都不顾——而她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她不怕受委屈,可是害怕他不在乎她受委屈!
虽然知道不可理喻,可是又非常害怕那种失望感,不想再一次被提醒卫清风已经不是从前的卫清风了。因此索性什么都不说就对了!
卫清风竟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您打算,怎么样呢?”
卫清风苦笑:“你是怕我不处置那黄佳女反而让你伤心难过?你怎么这么喜欢钻牛角尖儿!”
谢葭也苦笑:“您命不好,就娶了我这么一个媳妇。”
卫清风道:“你是瞎子不成,是聋子不成,我对你怎么样,你看不见,听不到?”
谢葭慢慢地瘫了下去,嘟囔道:“您不让我睡觉,还让我饿到现在。”
卫清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这样你怎么会老实!”
谢葭闭上了眼。如果是大风大浪,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不想要更多的波折和起伏。千里相随,狱中产子,母子分离,夫妻离心。
却为什么,还会因为几句蠢话,而怒火中烧。
她轻声道:“我知道我傻。可我也才知道,经历这么多事情,我竟然还没有变。可是你变了,我怎么敢像从前那样对你。”
卫清风道:“可是我想要你像从前那样对我。”
谢葭苦笑,道:“妾身哪里敢!”
卫清风是憋了一肚子气走的。
谢葭半夜摸起来出恭,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路,突然从打开的窗户看到二楼上吊着一个人影,好像是……
有人上吊?!
“啊——”
寂静的黑夜中,这一声尖叫迅速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了,卫清风迅速点亮蜡烛冲了过来,月色下,他的脸色冷峻如水,一只手把吓傻的谢葭抱在怀里,下面已经聚了一堂人。
谢葭抖着手指着那个人,半晌,才看清楚不是上吊,而是有人被捆了双手,吊在上面!
“刺槐?!”
阮姑姑在下面高声道:“夫人,刺槐失职,理当受罚,这是武婢的规矩!”
谢葭颤声道:“她,她就这样被吊了一夜?”
卫清风道:“好了,虚惊一场,快回去休息吧。”
谢葭哪里肯去?指着刺槐的手还在抖:“她,她一个姑娘家,你们把她这样吊着一整晚了?还,还不把她放下来!”
下面的人动也不动。
谢葭急得要命,可是光着屁股又不好跑出去。
最终卫清风道:“放下来吧。”
阮姑姑这才答应了一声,一跃而上立在二楼房梁上把刺槐解开,顺手一揽抱了下来。刺槐软绵绵地站也站不稳,却还是有意识的。
“多谢夫人……”
卫清风按住过于激动的谢葭道:“都散了,回去休息吧。”
底下的人就都散了去。院子很快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
卫清风抱了谢葭去休息。
可是谢葭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心里不舒坦,一巴掌拍在卫清风脑门上:“你给我起来!”
卫清风被拍得吓了一跳,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怎么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