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风笑了笑。
吃过早饭,卫清风整理了一下,道:“我出去和陆公公袁大哥他们打个招呼,中午就回来。”
谢葭有点奇怪为什么中午他就回来了,但还是道:“恩。”
大约早晨辰时中的时候,田县令来了。
谢葭虽然没有按诰命大妆,但也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绣富丽牡丹的长裙,身披金丝薄烟纱,矮髻低垂,缀着嵌着珍珠碧玉的金步摇,倒也不显得刺眼。只是她的容貌这些年来愈发明秀,盛装之下便有些贵气逼人。
田县令也没敢看,跪着行了礼。
谢葭笑道:“您快不用多礼,阮师父,去扶田大人起来。”
田县令连忙谢过了,但是并不坐,垂手站在一旁。
谢葭道:“事情,妾身都听将军说了,这次将军能化险为夷,多亏了您!”
田县令忙道:“下官不敢居功。您初到和庆时,沈氏没有照顾好您,还望您不要往心里去。”
看来是打算来向自己讨人情了。
谢葭沉吟片刻,道:“您的心事,妾身都听将军说了。可是田大人,沈氏犯下大罪,导致民怨沸腾,若不是廖大人惜您是个人才,恐怕早就依律判刑了。您本该前途无量,若不是那犯妇,也不至于就一直蜗居在此地为一县令。”
田县令深深作揖:“请夫人成全。”
谢葭怜其情重,想到沈氏那个脾气,却又有些迟疑。
田县令急了,道:“只要能够接回沈氏,下官愿意弃官还乡,绝不敢让沈氏在为害乡里。”
谢葭震惊了:“你当真愿意为了沈氏弃官还乡?”
田县令低头道:“夫人,沈氏本是深闺千金,宁愿舍弃富贵履行婚约。下官是堂堂男儿,曾经答应过她此生不相负,难道下官倒还不如一个妇人吗!”
谢葭无法不被打动,沉吟道:“您先不必着急,回头妾身在劝劝将军,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田县令大喜,连忙作揖行礼,看得出来是情真意切。
中午摆好碗筷,卫清风就回来了。
谢葭有些惊讶:“您没有在外头吃饭吗?”
卫清风道:“没有,不是跟你说了中午我要回来的吗?”
谢葭心道:还好准备下了饭菜。连忙换了一张笑脸,请他坐下,并给他宽了衣,笑道:“您从前天天那么忙,几乎都不着家的,妾身哪里知道您复了爵反而闲下来了。”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从前我不过是一介商贾,当然疲于奔走,现在不一样了。有时间,我当然愿意留在家里。”
说着,便瞧了她一眼。只见她面色淡淡的。他便笑了一笑,也不多说话。
卫清风让人摆了小酒,夫妻俩对饮了几杯。他复了爵,本该有许多应酬要走,然而这个院子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谢葭多喝了几杯,一时有些微醺,便靠在卫清风肩头上。
卫清风笑道:“真不顶事。”
谢葭哼哼唧唧了两声,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卫清风搂了她,轻声道:“娇娇,我是要去横州打战的,你要不要先回京城去,和岳父,母亲还有白儿团聚?”
谢葭就一个激灵:“我不能随军吗?”
卫清风苦笑,道:“不行,咱们已经离家四年了,你得回去尽尽孝道了。”
难怪今天这么老实……原来是知道分开在即,想叫她安心。
谢葭低下头:“妾身想随军。”
卫清风很坚决地道:“不行。”
一则行军太过辛苦,太夫人是有功夫底子的,也在随军的路上连续夭折了几个孩子,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谢葭身上,是会要了她的命的。京城那边,谢嵩肯定早就已经翘首以盼等着嫡女回去。如果出了这种事,恐怕对谢嵩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再则,两年之内,必有一场内战。卫清风全心部署,谢葭跟在他身边,他根本顾不上。横州那边王进的立场还模里两可,必然有一场血腥肃洗,那么谢葭就算呆在横州将军府不动,也是危险重重的。
最后,她回了京城,今上才能安心。今上几乎把大半的筹码都压在了西南奇兵上。那么卫清风不但要留下老母,还要留下妻子和儿子在京城为质,才能算是有诚意。
只是最后这点不好跟谢葭说,他只好反复强调其危险性。
谢葭哪里肯听,就反复表示自己不怕危险不怕危险。卫清风还是不肯松口,最后把谢葭气得大发脾气,差点直掀了桌子!
“娇娇!”
谢葭一哧溜钻到一边,脸上也说不清是什么神情,半晌,只是轻声道:“早知如此,我倒宁愿你不要复爵。”
对卫氏的女人而言,能和丈夫朝夕相对,厮守那么多年,而且还是在和平之中,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要是换做太夫人,一定非常满足了。
可是谢葭,自嫁进卫门,就没有遇上送丈夫出征的事。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夫妻相处的模式。现在一下子要她转变过来,要她理解到将军夫人这个名词的真正意义——就是聚少离多,要不守活寡要不守死寡,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卫清风把拖半抱把她拖上楼,关上了门。
谢葭一把把他推开,面色不善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卫清风看着她,道:“你喝多了。”
谢葭冷笑着反问:“我要是没有喝多,你敢提吗?”
卫清风无语。
半晌,卫清风把谢葭抱了起来。
谢葭还在生气,有些着恼地道:“你松手。”
卫清风低声道:“我也舍不得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