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儿今早……”
太夫人道:“连姑说,可能是昨个儿玩野了,所以睡梦里还爬起来给你请安。这在小儿中也不少见,只要静一静就好了。”
谢葭放下心来。
因为七皇子的去世,皇后伤心过度,当时近乎癫狂,不但处置了一大批宫妃,还把不少宫女都处死或是赶了出来。
而这些宫女,或是流落到民间,或是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和已经被放出去的亲王公主身边的亲信有交情的,就去投奔。但是为数非常之少。
当天下午,太夫人就亲自驱车去了昭宁公主府。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人,正是当时从宫里出来投奔昭宁公主宫奴,一个叫连翘的。原来是掌七皇子衣物的宫女。
她看了谢葭的另外画的一张单独的孩子的肖像。
仔细和对比回忆了一下,她道:“夫人画的,说不上不像,可也说不上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谢葭道:“哪儿不对劲?”
连翘仔细看了半晌,才道:“眼睛其实没有这么大,要小一些,就小一点儿。皇后娘娘的是凤目,眼角往上挑。但其实七皇子的是大杏眼,非常端正的。还有嘴唇,七皇子的嘴唇是上唇薄一些,下唇厚一些,最好的时候……已经长了四颗牙了。”
谢葭一一做上标记。
又画了几幅孩童的单独相,连翘指着其中一副咧嘴笑的,笑道:“这张最像了。”
谢葭就问她:“是不是七皇子曾经这样笑过?是什么时候?”
连翘仔细想了想,道:“七皇子其实很爱笑,奶娘随便说点什么,他也能笑起来。有时候看见我们路过,想要我们抱他,他也笑。”
谢葭心中的印象渐渐地更加清晰起来,就拉了连翘坐下来,道:“你把你记得的,七皇子生前的事情,都对我说说。我想知道他每天都是怎么过的,身边陪伴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人家说三岁看八十,他虽然还没有满周岁,可是必定已经有了他自己的脾气。你都和我说说。”
连翘是知道她是要给七皇子画像的,也不推迟,便细细地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
皇后膝下已经有三位皇子,两位公主,但七皇子诞世之后,也许是幼子,所以非常得宠,皇后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这位皇七子身上。所以给皇七子挑选的乳母,宫女等等,全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但要考究相貌和出身,最要紧的是考量她们的品行和脾气。
因此,平时围绕在皇七子身边的,都是一些颇有些气度的人。带得皇七子果然很好,小小年纪,虽然时常生病,却十分开朗,爱笑,并且不惧生,真是什么人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皇上本来好像不太把皇七子放在心上,后来见他实在讨人喜欢,才渐渐喜欢上了。
皇七子先天不足,因此常常生病,小小的年纪,受病的时候十分可怜。可是他也甚少哭闹,最多就是哽咽两声,或是把药吐掉。
据太医的说法,皇七子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弱心症,大概可以参考现代的先天性心脏病。但是不应该这么早就夭折了,因为据说病症并不严重。只要仔细调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常年不能断药,不能习武。
可是快过年的时候,皇七子却莫名其妙的夭折了……连太医也查不出原因来。萧皇后盛怒之下杀了两个太医,再来验尸的太医却依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这是后话。
连翘叙述的重点是皇七子生前的日常生活。每日晨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用午膳,便是奶娘带着在屋里。奶娘会陪他玩,或是按照先生的要求念书给他听。孩子的生活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据说他是没有病症,直接在睡梦中去的。
谢葭只觉得,心中的那个影像又更清晰了起来。
第二天她就没进宫去给萧皇后请安。
太夫人早就发了帖子到文远侯府,请舒夫人过府来相见。舒夫人以为只是叙家常,便把自己的女儿谢乔也带来了。
见谢葭已经已经下了床,心中欢喜,便道:“姑娘,您下了床了。”
谢葭倒是一怔,她不知道舒氏的消息竟然是这样闭塞的?还是她连日进宫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出去?
谢葭面上不动声色,只俯身给舒氏行了礼,并让人带谢乔和卫小白还有安睿出去玩耍。
舒芷娘就坐了下来,笑道:“这两日身子可好吧?你父亲十分忧心,早就要让我来瞧瞧了。可惜我走了几次,你都不在府里。”
谢葭笑道:“倒叫母亲白跑了一趟,我进宫去了。”
舒芷娘有些惊讶,道:“进宫?”
谢葭转念一想,便进了里屋,拿了个匣子出来给她,笑道:“在宫里拿了些东西出来,是给父亲的。母亲,就麻烦您帮我带回去了。”
舒芷娘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她再也想不到里面装的是谢葭和卫太夫人给谢嵩写的私信,但是谢葭并未对她言明。
谢葭低声道:“母亲,此物是皇后所赐,说实话,也是有些厉害关系在内的。我正是不知道怎么处置,才交给父亲看看。您带着它,回去的路上千万小心,也千万别把消息走漏出去。不然只恐,有人误会我求宠于皇后。”
作为皇党领袖的夫人,这点厉害关系舒芷娘还是懂的,连忙点头答应了,道:“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东西,亲手交到侯爷手上。”
谢葭勉强放了心。
舒夫人把那个匣子收了起来,才坐下来和谢葭拉家常。孩子们出去玩还没有回来,虽然是后母,可是这名义上的母女也不能就这么枯燥的坐着。因此舒芷娘就跟她唠叨近日公爵府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