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亲能够知道你母亲心里的苦,或许,娇娇你就不会是个没娘的孩子……”
谢葭突然泪流满面:“爹爹……”
“那父亲又怎么忍心,让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世,就没了爹……”
谢葭顾不上伤心,看谢嵩的神色有些恍惚,连忙站了起来,扶着谢嵩到榻上坐下,轻声道:“爹爹,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一摸他的手,竟然烫得吓人!
谢嵩竟然在发高烧!
他顺从地躺下了,但突然抓住了谢葭的手,有些脆弱地道:“薇娘,你不要走……”
谢葭大急!竟开始胡言乱语了!刚才还好好的呢!
谢嵩兀自絮絮叨叨,已经闭上了眼睛,声音疲惫而绝望:“薇娘,你不要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纳妾,不做公爵……”
谢葭急得大叫起来:“来人!来人!”
谢嵩慢慢地睡了过去。
入画推门进来,见状大急:“侯爷!”
谢葭急道:“快去找大夫来!”
片刻之后,大夫匆匆赶到,谢葭又让人去请御医。
谢嵩的妻妾都齐聚在屋外,个个六神无主。
红姬忍不住一直絮叨:“府里的大夫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这御医怎么还不来……”
舒芷娘年纪最小,反而是最镇定的,只是双手一直紧紧拽着帕子,暴露了些许心事。
过了一会儿,谢嵩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谢葭扶着他的背,手背上突然被溅了一滴东西。谢葭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大夫!大夫!”
一边喊,她一边用手捂住谢嵩的嘴!
大夫分明看到了她手上的血迹,顿时也亡魂大冒,一时束手无策!这,这明明诊起来是普通风寒啊!怎么会咳血!
谢葭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感觉手心的血迹越来越多,要失去至亲的人的惶然在心中滋生起来,她紧紧抱住谢嵩的头,泣不成声:“爹爹,爹爹……”
一片混乱中,舒芷娘冲了进来,道:“快把姑娘扶起来!”
谢葭拿了帕子出来,慢慢擦掉眼泪。舒芷娘的丫鬟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谢葭早就一眼看到角落里的御医,她自己站了起来,轻声道:“顾大人,您快看看我父亲……”
顾姓御医仔细检查过谢嵩,触手的高温让他皱眉,并掀开谢嵩的眼皮检查了一下,然后才开始诊脉。
他听了半晌,道:“看起来是风寒。”
舒芷娘连忙扶住谢葭道:“风寒只是小毛病,姑娘莫忧心。”
顾御医看了谢葭一眼,又道:“不过也有可能是……”
谢葭一个激灵,连忙轻咳了两声,道:“你们先出去。”
众人一怔。
舒芷娘连忙道:“出去,都出去,我也出去。让姑娘和御医说说话!”
众人这才不敢犹豫,鱼贯而出。
顾御医惊讶谢葭在家里的威信,犹豫半晌,道:“您是卫夫人?”
谢葭淡淡地道:“不错,我夫家姓卫,是谢大人的嫡长女。您是顾神医,我在宫里见过您。”
顾御医想了大半晌,还是没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她。
谢葭就道:“您给皇后娘娘诊过脉。当时我正在宫里。”
顾御医给皇后诊治的时候,宋御女带着谢葭正从殿后绕进来,因此只是打了个照面,顾御医并没有留意她。谢葭当时看这人年纪轻轻,却穿着四品羽翼的红色官服,还来给皇后诊治,心生好奇,出宫的时候便问了宫人。宫人便说这御医是姓顾,是刚进宫不久的。
谢嵩生病,他会被派到这里来,说明他起码不是外戚党。
顾御医想了半晌,还是没有想起什么时候见过她,因此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只是道:“下官怀疑谢大人是中毒。”
谢葭一怔:“中毒?”
顾御医道:“卫夫人,听说谢大人从前有中毒的经历,现在回宫去调材料恐怕也来不及了。您刚才是一直和谢大人在一起吗?”
谢葭仔细回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道:“刚才我一直和父亲在一起说话。父亲起初还好好的,突然就开始有些精神恍惚。我料想也有不对,因为父亲这几天都忙于政务,不可能是由来已久。何况他的大丫鬟那样细心,他若是实在不舒服,哪里会看不出来?”
顾御医道:“也就是说,是突然发的病?”
谢葭点点头,道:“可以再去找入画来问问。再则,您不用进宫去调资料。我记得父亲从前是吃多了荨乌子,中了毒,但应该已经解了。宫里有位西域来的御医,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就是他给父亲解的毒。”
顾御医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前阵子七皇子出事的时候,皇后对那西域蛮子多有倚重,隐隐竟是常用的。后来才查出他给很多宫妃开的药里都有一味叫‘西域红花’的东西,吃了是会使人绝育的,便被处死了。”
谢葭顿时一个激灵。这西域大夫总不会是自己跟妃子争风吃醋,而且这顾大夫说,皇后对他多有倚重,而且隐隐是常用的……等于就是隐晦地提起,那西域蛮子就是皇后的人嘛!
顾御医又去给谢嵩把脉,并道:“你说,之前谢大人发病的情形,你知道吗?”
谢葭心神不宁,仔细想着萧阿简当时说的每一句话,只心不在焉的道:“那时候我人在西南,听说是政务繁忙,太过劳累,所以咯血……”
她有些震惊了,道:“这次,父亲也熬了几个通宵……难道还是那荨乌子?”
顾御医道:“卫夫人,下官年轻的时候曾经在西域走动,听说过这味毒。这种毒,若是时间长了,是无药可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