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嵩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也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昔日的学生,今天的同僚,是真的高兴了!
他道:“我倒没有想到你会来!”
裴大人兴奋地道:“卫将军终于出兵,我哪里还睡得着!就等着明天早上,捷报传来呢!”
十天前,卫清风发了急件回京,今天信刚到——信中言,将于十日后出兵!
谢嵩笑道:“就算真有捷报,哪有这么快!”
裴大人认真地道:“这些日子,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师座,您想想,终于等到今天,学生还睡得着吗?就算是枯坐,也是要坐到明早的!想要到您府上去和您彻夜长谈,可是想到您必定会到将军府来,所以就冒昧前来打扰了!”
谢嵩微微一笑,道:“我也等不到明日了。今晚,这是来和太夫人商量,辞官的事。”
裴大人一怔。
太夫人却笑了起来,道:“果然是父女,你们俩倒想到一块儿去了!葭娘前些日子就在劝我呢,劝我急流勇退。”
谢嵩微微有些惊讶……
他能想到,一则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在官场上厮混的人……再则,自从老太傅和萧后去世以后,这世上,最了解今上的人,恐怕就是他了……今上这个人,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一旦天下太平,他无所顾忌,恐怕会逐渐刚愎自用,到时候,最忌讳的不就是他们这些当年拱卫他的大功臣?
可是女儿,久居深闺,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面对这两个人,卫太夫人也直言不讳,有些疲惫地道:“最近,卫淑妃和卫家人都越来越不消停了。我寻思着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能保住全身而退也就是了。横竖等平了藩王之乱,天下太平,我们卫家已无用武之地,不如功成身退。”
谢嵩立刻道:“我打算明儿就递上辞呈。”
那是早就写好了啊!
裴大人连忙道:“可是现在卫将军在前线还没有分出胜负……”
谢嵩笑道:“你言下之意我也明白,今上恐怕不会首肯。但也就压一阵子挽留一阵子的事儿。等清风大胜归来,他也就会松口了。这些日子,我也不再理会朝中政事,打算称病在家。裴公,朝中之事,就多多交由你了!”
裴大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谢嵩和卫太夫人商量,道:“太夫人,您觉得如何?”
卫太夫人笑道:“就算你不递辞呈,我早已打算,等清风出兵之日,便去劝你。”
看来竟是一拍即合!
谢葭进府七年,连生三子一女,还为卫家生下了难得的双生子。太夫人和谢嵩都非常高兴,太夫人也对谢家生出了感激之心。如今京城低迷了那么长时间,卫清风终于发兵,无论胜败,这个消息却都足够令人振奋。
太夫人俨然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老将军还在的时候,也常常和谢嵩彻夜长谈。她也是将门之后,从小习武,就在一边温酒,一整夜不用睡也是精神抖擞。
如今虽然已经物是人非,可是这个场景是何尝的熟悉?卫太夫人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必要避讳,何况她本就不拘小节,京城上下也无人敢议论她的是非。三个人就在炉边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四更时候,裴大人一脚重一脚轻地回去换朝服打算去上朝,谢嵩却还在将军府,扶着额头,俨然是已经喝上了头。
卫太夫人便派人送他到厢房去休息,并派人去谢府,再以谢府的名义向宫里递信请假。若是问起来,到时候只说昨夜谢葭生产,生死关头,做父亲的一时着急,引发了旧疾。顾神医躺着也中枪,被迫作证。
第二天一早,谢葭醒了过来,一抬头就看见袁夫人那张笑得几乎要看不见眼睛的脸。
袁夫人笑道:“恭喜葭娘,贺喜葭娘,你这可是三喜临门了!”
谢葭有些无语,也笑了起来,撑起身子,道:“哪来的三喜?”
袁夫人笑道:“这第一喜嘛,就是你生了将军府的二少爷。第二喜,便是你生了将军府的三少爷!这第三喜嘛……”
她又故作神秘,笑了起来。
谢葭笑道:“婉婉姐,好姐姐,这第三喜,到底是什么嘛?”
袁夫人直笑,道:“昨夜裴大人亲自来送信,说是咱们卫将军,终于发兵攻城了!谢大人也连夜赶到,和婶娘商量要递辞呈的事儿呢!”
谢葭一怔:“九郎发兵了……昨晚,父亲也来了?”
袁夫人笑道:“可不是,正好就是家二郎三郎落地的时候,可准时了。谢大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和婶娘商量了要递辞呈的事情,好像和婶娘一拍即合,昨晚彻夜长谈,今儿一大早就没有去上朝。婶娘让顾神医作证,说是谢大人发了旧疾。谢大人是打算这阵子都称病在家呢。”
谢葭松了一口气,道:“这样最好了。”
也省得她一个一个去劝!她又有点感触……这么多年了,谢嵩好像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个风流雅韵,向往自由的大才子。
袁夫人笑道:“我看还不止三喜呢,这可是四喜五喜都有了!我还要恭喜你就要把知画丫头给嫁出去了呢!”
谢葭乐得合不拢嘴,道:“对对对,这可都是天大的喜事!”
知画终于又羞得满脸通红!
谢葭道:“二郎和三郎呢?”
“在暖阁呢,白儿在一边呆着直瞧,那模样可真逗!顾神医说因为不足月,又是双生子,所以不要老是抱来抱去的好。待会儿他们醒了,就抱出来给你瞧瞧!”
谢葭有些心急,但想到孩子的身体要紧,还是按捺了下来,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