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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闺(88)

见二人都换了一身新衣裳,卫太夫人有些惊讶。

卫清风解释道:“元娘作画,儿子帮着洗笔,弄脏了衣服。”

顿时卫太夫人就笑得像朵花一样,道:“元娘又作画了?快拿来我瞧瞧!”

又骂卫清风:“你又不作画,洗笔罢了,还跟孩子似的弄脏衣服!元娘是在江城楼换的衣服吧?你那破楼子常年不点地龙,冷得跟冰窟窿似的,冻坏了元娘,看你师座不扒了你的皮!”

卫清风神情木然:“是。”

谢葭笑眯眯地道:“太夫人别恼,是我自己身子不好,师兄说了我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老是呆在楼子里不动才这样娇气。像将军府的武婢,大冬天的穿着单衣也半点不冷呢!”

卫清风瞥了她一眼。

卫太夫人果然又要开骂,幸好赖妈妈拿了谢葭的画来,太夫人才转移了注意力。谢葭就有些小小的失望。

看了画,太夫人果然喜欢得紧,笑道:“元娘的画技是一日好过一日。这幅比起你临摹的《洛神赋》,又好上了许多。你这孩子,再跟着你父亲几年,前途不可限量!”

以沙场将士的刚勇衬胡姬的柔美,用月凉如洗反衬舞姿的热烈奔放。谢嵩也有一副《胡旋舞》,两画相比,谢葭自然差了火候。但是谢嵩的胡姬舞于百花齐放之中,却不及谢葭这一笔边关月圆,滚滚黄沙。何况谢葭这首诗还是极好的。

卫太夫人决定拿去给那老小儿看看,让他羞愧羞愧。

她道:“画和诗还没起名字吧?不如就叫《榆关曲》吧!”

榆关,是山海关的别称。

本来谢葭见太夫人没有太关注那首诗,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听了这一句,就深觉得对不起写《凉州词》的唐朝王翰。但是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卫清风费解地看着她,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难道是怕起了这个名字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

低眉顺眼好像有些忐忑不安,活像只小耗子……

下人来摆了膳,卫太夫人拉着谢葭坐了,把儿子踢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饭后,坐在一起说话。

听说了谢嵩还在咳嗽的事情,太夫人若有所思:“那你明天去谢府请安的时候,多呆一会儿吧。”

又叹道:“这老小儿……”

怎么好像有内情的样子?

卫清风看了谢葭一眼,道:“母亲莫担心,师座有分寸。”

卫太夫人苦笑,道:“可惜我倒不是个男儿身,还是得避避嫌,多说一句都是妄议朝政!”

卫清风默然。

谢葭心里就直打鼓。先前卫太夫人旁敲侧击,提醒她萧府的人沾不得,她还觉得没什么。可是卫清风并不是个多话的人,竟然也特地来提醒自己……

再则,谢嵩一个闲人少师,怎么突然间就忙成了那样?在谢葭的印象中,除了新皇继位的那段时间,谢嵩从来没有忙成这样过……

她不禁就有些魂不守舍,连卫氏母子都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了。

突然手上一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抬头一看,顿时愕然。

卫清风也有些不自然,把她的手炉又塞给她,道:“手凉成这样。”

卫太夫人忙道:“元娘到我这里来。”

太夫人坐在炉子边。

稍歇息了个把时辰,又开始有访客登门。谢葭的神色有些倦,卫太夫人便让卫清风送她去休息。

一改刚才的活泼——虽然她好像一直在生气,但还是活蹦乱跳的,她整个人都变得心事重重。

两人踏着细碎的雪,默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

卫清风突然道:“下雪了。”

她抬起头,雪花正好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下人忙送了伞过来,卫清风便打了伞,遮过她头顶。

卫清风沉默半晌,还是道:“你别怕。”

谢葭猛的回过神:“什么?”

卫清风道:“你别怕,谢府是百年侯门,不会有事——何况,还有我呢!”

说完,把伞塞在她手里,转身大步走了。

谢葭愣在雪地里。

到了下午,卫太夫人已经拿着《榆关曲》显摆过一轮。用过晚膳,卫清风送谢葭回府,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谢府门前,宋铭书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他看了谢葭一眼,道:“小侯爷,请跟我来。”

卫清风点了点头,对谢葭道:“你先回去。”

这里是我家好不好——谢葭也没力气跟他志气了,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道:“我能一起去看看父亲么?”

宋铭书道:“侯爷有事要和小侯爷商量,元娘先回去休息吧!”

谢葭只得蔫蔫地走了。

卫清风整理了一下衣摆,跟着宋铭书去了怡性斋。未走近书房,就已经听到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宋铭书道:“小侯爷,请。”

言罢,自己退开了。

卫清风推开书房的门。

谢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是清风吗?”

“是我,师座。”

谢嵩道:“你来。”

卫清风走进了这间宽敞却不够明亮的书房。谢嵩坐在书桌后面,此时才放下了笔。

他道:“前些日子御史台弹劾萧府圈占土地之事,你听说了?”

卫清风心中一紧,道:“听说了。”

谢嵩颔首,道:“皇上至今不立太子,外戚党多有微词,萧氏所以才这么不消停。皇长子是萧皇后所出,若立了他做太子,再娶了萧氏为皇后,那大燕王朝可真要改姓萧了!现在外有突厥之乱,内有藩王割据,朝廷是万万不能乱!”

卫清风抿着唇,沉声道:“兵符在萧逸钟手里,他扣押粮草拖延军令,每一桩罪都是万死难赎的。但是师座放心,再艰难,我也会守住山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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