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出书版)(123)+番外
“娘,真有这个秘宝吗?”小人儿好奇问道。
“有。”月眸缓缓抬起,看向崖壁上的这个心字。
小脸骤地黑了,“别告诉我……”
“嗯,这就是那个老头吹嘘的秘宝,是他酒后发疯刻上去的。”可怜一代代余氏后人面壁思过,想骂又不能骂祖宗。
“果然是个‘笨’字。”小人儿沉重点头。
“是笨字也是秘宝啊。”听自家娘亲这么说,不弱的小脑袋差点错乱。
“娘,你故意耍我是不是?”
“当年,娘也是这么对你外公说的。”娘的眼中思念无限,看得他心头发软起来。
娘……
“不弱。”迎着朝阳,秭归看向牵着自己的小小孩儿,“这几日你可怨吗?”
童眸澄澈,小人儿微微点头,“初时是怨的,可看到街坊向娘告状,不弱就不怨了。”
“哦,为何?”
“街坊们以前之所以怕不弱,是因为爹是因为娘,不是因为不弱。”小人认真想着,“其实让别人怕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倒是得到叔叔伯伯们的原谅,不弱才真心快乐!”
闻言,秭归欣慰道:“所以说这个笨字也是秘宝啊。”
小人儿愣了愣,再抬首,月牙眼中盛满了笑意。
“嗯!对了娘,余家还有什么秘宝啊。”
“余氏家训之一,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就跑。”
“嗯,嗯。”这个好。
“做人秉承老二哲学,打架之前千万不要报名号。”
“明白!”
“对了,还有一条,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你爹。”
“娘……”
“嗯?”
“这也是外公教你的?”
“不,这是娘以身试法得到的血泪真理啊,唉……不弱你可千万要记牢了。”
秭归牵着儿子软软的小手,沉重叮咛着。
枝头上夏蝉的鸣声一唱一和,随风直上云霄。
之四 人上人
这不过是寻常的一天。
成片的云朵荫翳在皇城之上,如巨大的蒸笼屉子,衬得整个紫禁城如微缩的景致一般。
“一十五、一十六。”
尖细的声音在御书房外念着,儿臂粗的廷杖上下交错,闷重地打在四个小太监身上。书房内,年仅十岁的兴平帝捧着书,心思却显然不在之上。
“皇上。”周侍读轻声提醒道。
兴平帝眨了眨眼,这才发现首辅眉头紧锁,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严厉。
“皇上,刚才周侍读念的那段是什么意思?”
小皇帝被问蒙了。
季君则招来门外监棍的太监,“再领十棍吧。”
闻言,小皇帝忍不住了,“季师父!”他脱口叫道,“别打了,都已经二十棍了,都是朕的错,朕……”
“皇上是天子,天子不会错。”
小皇帝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门外,听说再加十棍,已有人经不住告饶起来,“阁老饶命……阁老饶命……”
季君则眉头一皱,“是谁在殿外喧哗?”
“回首辅的话,是富贵。”
“富贵?就是教唆皇上出宫玩的那个小太监?”季君则抬眼看向一脸紧张的小皇帝。
“是。”
“把他们四个都带进来吧。”季君则道。
按说能在皇帝身边当差,那是无上的荣光。可在兴平初年,御书房的跟班却是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可怕差使。原因只有一个,季首辅是一位极其严厉的帝师,仅皇帝出阁读书的第一年就打死了三个御书房的小太监。
“方才求饶的就是你?”季君则看向当中的那人。
“是。”小太监讨好地抬起头来。
一副奴颜媚骨,难怪皇帝会宠爱于他。
季君则目带狠色,“大胆奴才,还不知罪!”
小皇帝瞪大了眼,“季师父,富贵做错了什么?”
这声不问还好,一问更坚定了季君则的杀心。
“敢问皇上,这奴才是为谁领的打?”
“是为朕。”
“那他这声饶是为谁求的,又求的是谁?”
“是……”小皇帝不说了。
这不是帮他向季师父求饶么,那究竟是他是皇帝,还是季师父是皇帝,这奴才真是大胆。
思及此,小皇帝语带狠戾,“把他拖下去!”
“皇上,皇上饶命啊!”惨叫声一路远去。
物伤其类,一同被打的两个小太监身子禁不住颤抖,只有一人恭敬伏地看不出异样。
小皇帝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皇上可知道这是何意吗?”
“不知。”小皇帝收回视线。
“周侍读,你同皇上说说。”
“是,回皇上,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在乡邻中恭顺谦逊,好像不会说话。在宗庙和朝廷中,讲话雄辩,但很谨慎。在朝廷中,他与同级说话,直率畅快;与上级说话,温和恭顺。国君在的时候,敬畏不安,态度严肃。”
小皇帝边听边点头。
这时季君则道:“人先有礼而后有德,那个富贵对皇上逢迎附和,对外臣讨好献媚,便是不懂礼仪不知廉耻。说句皇上不爱听的话,我朝英宗就是因为宠幸阉竖而遭土木堡之难。”
在场的大小太监心神震荡,纷纷跪下。
“季师父说的是。”小皇帝应道。
众身伏地,又只有那个小太监不动不颤,不动如山地趴在那里。
待几位师父离开,小皇帝就命他抬起头来。
“你是……”兴平帝有些记不起他是谁。
“回皇上的话,奴才吉祥。”
小皇帝想了片刻,“你是富贵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