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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与子归(出书版)(20)+番外

作者: 卿妃 阅读记录

从鸾自认套话技巧一流,掌院以来从未失手,却不想被一招“太极八卦连环掌”推了个干净。

好,好,果然不是个容易相与的聪明人,这回上官可要吃苦了。

半掩容,她欲以衣袖遮住嘴角的邪恶笑意,不想却被一阵乱风吹翻了袖角。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再抬首就见余秭归偏首看向铅云低垂的天空。

微乱的鬓发扑朔了容颜,如水墨渲染了一般,让同为女子的她也不由看楞。

远处紫电如一道狰狞的伤疤,划破重重密云,悬停了许久的春雨终于落下。

雨滴敲打着窗棱发出近似于乐音的旋律,只不过这旋律不是红牙慢板的“杨柳岸、晓风残月”,而是琵琶击玉的“大江东去”,听着惊心。

飞溅的雨滴落在脸上,余秭归也不避,任凉意渗进肌理。她微地笑开,轻问道:“这场雨会下多久呢,山老?”

“江南的雨耐性向来极好。”

“和人比呢?”

从鸾一怔,而后笑开。

余秭归站起身,冲她微微一礼。“今日有劳山老款待,改日在下一定回请。”

“客气。”抬眼看了一下窗外,从鸾自书案上取来一本书,“梅雨缠绵,不如览卷打发时间。”

余秭归接过,念出书名。“《八段锦》。”

“一本淫书。”从鸾眉色微扬,带抹挑衅。

原以为余秭归多少会有点犹豫,却不想她眼不带眨地将书收进袖里。

“多谢山老,在下定完璧归还。”

而后洒然离去。

愣了好久,直到雨滴溅入眼帘,从鸾这才回过神来。

真是……

她愉快笑开。

上官意的天劫真的到了。

屋外风雨如晦,室中一灯如豆,余秭归的目光垂在已至末页的书卷上。

文后的跋墨迹犹新:

江湖皆道此书淫,只因此书最清明。

八段锦,一段一旖旎,织就世间情。

第一段,弑妹杀亲贪破钞,同根相煎何太急;

第二段,怂子暗害多年友,与虎谋皮存侥幸;

第三段,妒美独夺艳郎心,贪色破戒成鬼蜮;

第四段,路遇佳人被药淫,春风一度好欢情;

第五段,年少贪欢又贪银,夫妻同床不同心;

第六段,嘴上念佛偏吃肉,老尼破戒无悔意;

第七段,点上朱砂扮观音,惺惺作态鬼画皮;

第八段,书不淫来人自淫,盖棺定论待君评。

八段锦,寸寸心,经纬画作真武林。

——南山老人圣德二年梅月玉剑山庄雨前题

南山院前无秘密,除了她的身世,那位山老怕是全都知道了吧。

出山的半月竟比过去的十年还要漫长,可想而知当年爹娘是怎样的艰辛。

江湖么。

这潭水本就不干净,微风一阵便起黑色的波纹。

精湛的耳力捕捉到细微的呼吸,她收起唇畔的讽笑,推开窗正对一双温水似的春眸。

“子愚。”

见他衣袍略湿站在窗下,她有些惊讶,不过须臾便已明白。

“出事了?”

若不是有事发生他又怎能毫无阻拦地走进女眷院落,而且这西厢无人,静的有些诡异。

上官意也不答,扬了扬眉。“秭归如此待客?”好似一切如常甚至还越发惬意似的。

打开门她刚要侧身迎他进来,不想被他一把捉住手腕。她刚要皱眉,就见他低头示意自己因救她而受伤的左腿。瞟过弃在门边的手杖,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他扶进房里。

“崖下几日秭归也是这般以身为杖呢。”

闻言她头也不抬,笑道:“子愚因我受伤,我很是内疚。”

颈侧温热的鼻息微变,她抬起头,正对他幽暗不明的目光。

“内疚么。”他眼中没了一贯的笑意。

“自然是内疚的。”斟酌了半天,她还是不清楚他为何不悦。

轻哼一声,上官意松开她的手腕,鸠占鹊巢地坐在她适才落座的木墩上。

目不转睛地,眼中犹有一丝恼恨,上官意看着她燃起木炭。橘色的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一股说不出的暖意冉冉地袭上他的心头。苏苏麻麻,让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她垂下的秀发。

见状,她偏首看来,全然无知的眼神看得他又是心恼。

“小心烧到头发。”他面不改色地胡诌道,顺手将那缕发别到她耳后。

他做得很是自然,余秭归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有劳子愚。”她向后撤了撤身,微窘的神情取悦了某人。

上官意支手托腮,欣赏着她难得显露的女儿态,眼中绽出无边春意。

这种全神贯注的凝视让她直觉竖起寒毛,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般。忘了烫,她提起热在炉上的茶壶,为他斟了一盏茶。

心知不能逼得太急,上官意顺水推舟地端起茶呷了一口,目光无意瞟过桌上的书册。

“《八段锦》?”黑眸抹过异采,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倾身靠近,“怎么,秭归春心萌动了?”

轻巧地避开他的动作,适应性极强的她此时再无窘色,姿态从容地坐在他对面,笑道:“‘书不淫来人自淫’,我倒是觉得跋比正文更有趣些。”

直接翻到末页,一目十行,上官意飞速扫过。眸光遽沉,他抬起头。“曼老板死了。”他进门许久不谈正事,此时却突然开口,“秭归好像并不惊讶。”

放下茶盏,她定定回望。“想必子愚已经知道昨夜曼老板曾探访过曼夫人,由此也应推断出曼老板缘何被杀了吧。”

“此时提议回西土无疑是自寻死路。”他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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