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出书版)(68)+番外
慈悲心肠?心性单纯?
该不该戳破玉罗的美梦,将子愚江湖兴风作浪,萧匡身脂粉出墙的事情说出来。
真是好纠结啊。
“别看上官家现在如此风光,想当年老爷去世的时候,可是墙倒众人推。再加上那时长公主病故,京中再无靠山。少主力撑起家业,与表少爷相依为命,至今想来都很心酸。世情冷暖,人面高低,也因此,很少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少主真正上心的。”
柳眉轻蹙,玉罗极认真地看着。
“玉罗这是第一次看少主如此用心待人,还请姑娘不要辜负份情。”
闻言余秭归郑重颔首,却发现头上沉沉,像压着几斤咸肉。
“玉罗姐,扎个马尾就可以,不用么麻烦。”
谁知只是小小地抗议一下,却遭来更惨无人道的镇压。
“姑娘不要挣扎,凡是我家少主想要的,玉罗都会全力做到!”
想要的?他究竟想要什么啊。
腹诽着,余秭归愤愤地看身侧一眼。
只见上官意眼神贪婪,一瞬不瞬地凝着,好像她才是桌上的鸡汁汤包一般。
“怎么,这里的早餐不合秭归的胃口么?”
语调之诱滑,声音之轻缓,听得她汗毛直竖,夹起汤包就啃。
“好吃么?”
“好吃,好吃。”不敢看他,秭归敷衍着。
“既然好吃,攥着那团土做什么。”掰开她的右手,上官意将观音土收到怀里,“带来全福楼,不是想看你食不知味的。”
黑眸徐徐下移,看了微缩成拳的右手一眼。“非要握住什么的话,不如握住我的手吧。”
反手一扣,上官意硬是撑开她的五指,与自己十指交缠起来。
原来他的手也么凉啊。
余秭归颔首想着,沉厚的号角声自远处传来。
“御驾近。”上官意推开雅间的窗。
“御驾?”
全福楼位于鲜鱼巷与正阳门大街的交汇处,推窗便是宽阔大道,视野极好。
“每年冬至,大魏皇帝都会自正阳门出皇城,去永定门里的圜丘祭祭祖。你看日晌,御驾该从圜丘返回。”上官好心解释道。
怪不得街头巷尾都挤满人,沿街酒楼的窗户应打开,亏她还以为京师人习惯早起,原来是想占个好位子一睹圣颜啊。
只是,黄色的帷幔遮蔽日,银甲长刀的禁军占据主道,除全福楼种四层高楼,般的百姓怕是连御驾的角都难以窥见。
顺着她的目光,上官微微一笑:“秭归是在想,既然什么都看不到,那些人为何还要争相前来,可是?”
秭归颔首。
“‘闻龙鸣,行大运;见龙旗,祖宗幸。’京师百姓对此深信不疑。”看着楼下挤成一团,仍觉得值得的人群,上官徐徐道。
“就算被豺狼虎豹吃得断子绝孙,却仍相信豺狼的主人是好的,虎豹的主子是善的。坏在官,不在皇帝,心心念念还想做奴隶,战战兢兢为子为民。秭归啊,就是百姓。”
闻言,下意识想要握紧那团观音土,却忘掌心是他,能抓牢的也只有他。
“龙旗!”
巷子里不知是谁一喊声,人群骚动起来。
晨光如连街的黄幔般,百余面紫金龙旗映衬其中。旗幡之后有象车七头,巨象身披彩织足有两层楼高,挟车卫士皆紫衫帽子,手持长鞭。猎猎鞭响,混合着鼙鼓响彻在正阳门大街上。
“回避!”
街头巷尾的百姓全都跪地,酒楼的窗子也悉数掩上。
“回避!”
五辂车马,五色介胄,骑马的武士延绵几里,走了好一阵才见礼服正装的百官。
“明明是五品官,却不能随驾祭,觉得遗憾么?”窗后,上官看向。
微地哂:“说来好笑,大明门里与我交流最多的是千步廊的地砖,这个官不做也罢,只是不能让旁人做去。”
拢紧五指,上官将她抓牢。
窗外闪过面斗大的旗帜。
“果然如此。”黑眸里闪过一丝了然。
见她蹙眉看来,上官将窗子的缝隙推得更大。只见巨旗之上绘有山川,祥云之中盘有巨龙。
“只有四爪,为次黄龙旗。”凝着旗面,上官道,“五爪为龙,四爪为蟒,是君臣的区别。看来此次祭为百官代行,那辆御车是空的。”
空的?
圣德帝好大喜功,极爱大场面。听说久久未决的伐蜀之战,便是源于皇帝的癖好。而今圜丘大礼,却以百官代行,说明什么?
而些长俯不起的京师百姓,又有几个知道,他们跪的是辆空车,跪的是群豺狼。
念念着,俯视街角,忽然一双熟悉的老目撞入眼帘。
“师傅。”
王叔仁微微抬头,前额沾土迹,在畏惧跪伏的百姓中显得格外突兀。
师傅在看龙旗。
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傅看得如此专注,专注得令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攥紧右手。 @
“待会去拜见的师傅吧。”
“可以么?”就怕被人盯梢,连累师傅。
见她又喜又忧,上官的心头难以抑制地发软。“今日冬至,没人会注意。”
他如此保证着,却没想王叔仁的老目同时落入另个人的眼中。
“你家老爷?”
巷子里,王叔仁将十一护在身后,戒备地看向前来送帖的青衣仆人。
“是,我家老爷请道长过府一叙。”说着,双手奉上一张松江五色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