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火葬场实录(156)+番外
寿王府派来混在燕春楼中者,从杂役到护卫,竟有四人。
更遑论在外间接应的暗线。
瑞王殿下亲自刑讯,这一下,竟查出靖平王府中亦深埋进一颗棋子。
至此,原本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虑顿消。
寿王府居心叵测,非但趁虚而入,还妄图将罪名构陷嘉懿郡主。一旦引他们与靖平王府反目,使团事务必出差池,他们届时必定上表弹劾,其心可诛。
无怪乎他已严令使团中人三缄其口,但陛下那处还是迅疾知晓了此间消息,降旨怪罪。
瑞王还朝前,已经燕春楼中细作一一处置,连两分怒气都未平。
刘治已能预料后归朝的急风骤雨,只能先办妥了换约事务,求一个功大于过。
候着外间动静,他整理过衣摆起身。
“晚辈刘治,见过王爷。”
……
刘副使过府拜访,备下厚礼。送到瑜安院中的,便有如意两柄,珍珠三斛,金玉首饰六匣,各色玉器摆件二十余件,各式锦缎五十匹。
瑜安略略看过礼单,不少都是宫廷御贡之物。
叶琦铭嗤道:“小小一位副使,出手当真阔绰。”
想必是瑞王府准备的物件,由他捡了现成的人情。
边关将士出生入死,浴血沙场,都未必能得朝廷这等封赏。
“二哥可有瞧得上眼的?”
既是送上门的礼,当然没有退回的道理。
叶琦铭自不屑梁地的讨好,瑜安便让人收了礼单。寻到机会,将东西尽数折卖送回军中便是。
“你说刘副使走这一趟,还有何心思?”
方才在屏风后,二人将前屋情形听了十成十。
起初尽是刘副使的客套之语,而后他不着痕迹地暗示王府中有异己之人。
话说得极为高明,细品下也寻不出错处。
瑜安道:“一则,他是要借靖平王府之手除去郑媪,剪除寿王府羽翼。”
大梁夺嫡之争愈演愈烈,不进则退,绝不能给对方留下半点立功机会。
“其二么,他更是想在小叔叔面前卖上一份人情。”
这招借刀杀人,可谓一箭双雕。
叶琦铭道:“要跟着那混账出使的,果然不能是蠢人。”
否则,大梁使团全无指望。
刘治为人如何,前朝中事自有萧询应对,瑜安无意再牵涉其中。
她只叹道:“少时谈北齐,无不是父子相疑,兄弟阋墙。短短二三十年间,夺嫡祸事便轮到了大梁。”
叶家已抽身,不会再回头。
……
养了足足两月伤,郑明珠日前已能下地行走。
“去请表小姐与郑夫人来一趟。”
“是,郡主。”
骤然得此相邀,郑明珠下意识便要推拒。
奈何嘉懿郡主派来的亲卫,根本未给她和母亲半点抉择机会。
“坐罢。”
郑明珠警惕地望向上首容颜盛然的女子,原本一心一意等着靖平王来解局。
孰料对方开口,第一句话竟是:“你并非王府郡主。”
“你休得胡言!”郑明珠立起身,几乎站不稳,仍驳斥道,“你胡言。”
“你的的确确是林家次女,林念儿。”
郑明珠有些恍惚,“念儿”这个名字,已离她很远。
许久没有人这般唤过她了。
瑜安吩咐侍女扶住表小姐。
她望向郑媪,淡淡道:“你那位主子,怕也未告知你实情罢。”
此言一出,郑媪一瞬如遭雷劈,呆愣在原地。
“郡主在说什么,民妇不明白。”她犹自强辩。
“听不明白不要紧。”瑜安掷了手中名录到她眼前,“夫人自行瞧瞧罢。”
郑媪惊疑不定,在余光看清其上列着的姓名时,霎时间面如土色。
“母亲,母亲。”郑明珠尤不解,低低唤着她。
“这份名录,一多半是瑞王府送来的,夫人以为如何?”
无需刑讯逼供,郑媪情知大势已去,灰败地跌坐在地。
暴露了的暗桩,就算能侥幸遁回大梁,也只有死路一条。
“……母亲?”郑明珠想要扶起郑媪,却在听到瑜安下一段话时,满面不可置信。
“数月前寿王府的密令,是要你杀了郑明珠罢?”
要想彻底挑起靖平王府与齐帝的矛盾,那么杀了这位所谓的郡主,再嫁祸给她这位“齐帝挚爱”,实在是易如反掌。
“这枚护心镜,好生带着。”
“母亲拿这个做什么?”
临去千佛寺的那日夜里,母亲便是如此郑重其事对她交代。
母亲摸了摸她的头:“昨夜梦见些不祥的事。你便好生带着,只当安我的心。”
还有山匪刀刃逼近她时,母亲死命推开贼匪的手。
……
数日后的黄昏,一辆马车驶离靖平王府,去往京郊一处农庄。
“你到底还是放了她们一条生路。”
夕阳的余晖撒在二人间,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瑜安同萧询并肩回了王府后院,她给了郑明珠两条路。
如若赐郑媪毒酒一杯,那么郑明珠便可继续留在王府做她的表小姐。看在母亲面上,王府会好生照料郑明珠,来日为她安排一桩体面姻缘。她本为普通女子,平白牵连进这桩真假郡主的悬案中,何其无辜。
或者,倘若要留郑媪一条性命,她们二人便去王府一处农庄过活。在郑媪身故前,终生不得离去。
郑明珠最后选了第二条路,弃了王府荣华。
瑜安无声叹口气:“都是可怜人罢了。”
郑媪乃战场遗孤,少时便被人当作棋子,在青州城中做着朝廷眼线。后为隐藏身份,嫁给德济药铺掌柜,也是半生无儿无女,孤苦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