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火葬场实录(193)+番外
既已被擒,贸然开?口要归家,其实过?于无理。
毕竟自己?实为?阶下囚,性命还握在萧询手?中。
生?死?都仅在他一念之间。
她执子沉思,大抵是因为?对方待她尚可,才叫她敢提如此?念头。甚至可以言,得寸进尺。
说起来,上位者驭人之道,在于恩威并施。
她好似还未见过?萧询的威慑。
书房中撤了半数炭火,清檀的香气悠悠,棋局渐过?半。
留在东宫中,瑜安自觉对萧询无甚用?处。
她不会插手?徐州事,只是让太子府白白养着罢了。
当然,她不会天真到让萧询平白无故放过?她。
昨夜他既未回绝,于是瑜安反客为?主,再度问及太子殿下允她归去的条件。
萧询不答,却道:“瑜安能为?孤做些什么?”
黑白二子交错,利益往来,瑜安无异议。
只是踟躇良久,她孤身在此?,囿于东宫中,根本无甚筹码。
只能看萧询之意。
悠闲这?几月,她看透了自己?的结局。
温和的面纱终有?一日要撕开?,哪怕眼前之人当下如何厚待于她。不过?意在要她投诚,更?是借此?告诉徐州诸将,北齐厚待降臣,动摇军心。
等到北齐对徐州战事再起,她或为?北齐人质,掣肘双亲;或自裁。
她只会选择后者。
故而,她想在那一日来临前,觅一线生?机。
哪怕希冀微乎其微。
出?乎意料,萧询落下一子:“好生?在东宫度日。”他道,“待朝中事毕,孤自会放你?离去。”
他对上瑜安目光:“可明白?”
白子悬而不定?。
萧询的用?意,只需她安分守己?即可。
……
夜凉如水。
瑜安散了墨发坐于榻边,白日里的谈话远比她想象得顺遂。
这?些日子相处,她相信萧询既已许诺,便不会轻易食言。
只怕她归家之日,便是徐州战事再起之时。
他留了她性命。
那么父兄再应对北齐招降之时,不得不多虑一层。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至于萧询所言朝中事,从前所闻,近日所见,瑜安心底有?了答案。
成、怀二王。
与大梁不同,北齐立国伊始,齐高祖大肆分封诸王,宿卫要塞。
疆域虽定?,随高祖崩逝,可蓄私兵的藩王却成北齐祸患。动乱无休,素为?大梁君臣笑柄。
尤其至顺帝一朝,北齐皇权旁落大半,储位纷争不休。
明帝非嫡非长,以军权强势夺位。帝王宝座名不正则言不顺,前后动荡数年之久。
直到近些年,明帝对外不拘一格起用?靖平王,毫无疑义的军功压住北齐流言纷纷;对内整顿吏治,打压诸王,方才坐稳帝位。
几位藩王或许敬服明帝,但对年少的太子,未必甘愿称臣。
也正是因此?,萧询才迫切要收服徐州,立东宫威望。
成、怀二府世子在齐都为?质,朝廷与藩王间终归会有?一战。
卷入北齐内乱凶险重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她似乎只能如萧询所言,静待其变。
……
“殿下,瑜安公?子已经睡下。”
自成王封地?而来的密报从烛火间烧去,萧询望那火苗跃动,渐吞噬整张信纸。
他的瑜安,是有?别样的筹码。
只可惜,她从未想到罢了。
如此?也好。
瑜安较之他想象的,还要再聪慧些,亦更?大胆。
不过?是在年节宴席上旁观,便能猜到朝廷之患。
可惜梁廷昏聩,徐州式微,瑜安诸多顾虑。
既有?软肋,便终是难离他的掌心。
父皇在位,无论多久,成、怀二府都不敢有?异动。
倘若除去此?心腹之患,那么徐州战事暂缓些无妨。
今日定?了心,瑜安会太太平平地?留在他身边。
……
临近二月时节,乍暖还寒。
御书房内,顾昱淮道:“太子殿下那心上人,兄长可有?眉目?”
正月十五良宵,太子与女郎同游灯会,必定?错不了。
明帝敲了敲桌案:“你?近日实在清闲?”
言下之意,翻来覆去只盯着这?点事。
顾昱淮也不知为?何,时常想起那一晚情形,仿佛是直觉之中定?要他厘清那女郎身份似的。
他与明帝坦言,明帝沉吟片刻,由他去查探罢了。
太子立府多年,由他一手?教导,东宫中连他都未必插得进手?。
兄长那儿?探听不得消息,顾昱淮出?宫不久,顺道往太子府邸拜访。
“王叔今日怎的来了?”
萧询命侍女沏了新茶,还以为?王叔有?何要事。
顾昱淮来时便想好了托辞。
他轻咳一声,借了兄长的名义,旁敲侧击问起太子殿下的婚事。
言罢,心底默默告了句罪。
只盼着兄长知晓后不会与他计较。
毕竟兄长应当也好奇此?事。
王叔话说得委婉,萧询听明白些,王叔似乎是替父皇来当说客,关切储妃人选。
若是未赴徐州前,他对姻缘一事并不如何在意。
身为?国之储君,理所当然娶位身份合宜的世家贵女,稳固朝纲便罢了。
譬如父皇与母后便是皇祖父指婚,哪怕成婚前未有?交集,婚后也渐琴瑟和鸣,成就一段良缘。
他以为?自己?亦会如此?。
直到,他察觉自己?有?了心仪的女郎。
是可以同他并肩而立的女郎。
并非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论徐州九郡,四郡已归大齐治下,早晚会是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