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的白月光(92)
“颂年。”谈玉琢采取了比较柔和的方式,很轻地叫梁颂年的名字,“我们到了。”
他来回叫了三四遍,躺在他肩膀上的人没有一丝回应,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他犹豫几秒,改用手轻轻推,“颂年,颂年,你醒醒,我抱不动你。”
谈玉琢用的力气大了些,梁颂年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脸更紧地贴近了他的脖颈,声音闷闷的很含糊,“再睡一会。”
谈玉琢很少看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真的累了,把手缩了回去,任由自己被人抱了许久。
梁颂年这次换了空间更为宽敞的库里南,但车内空间终究有限,更何况两人要挤在一起。
谈玉琢怀疑自己内脏都快要被压扁,连呼吸都不畅起来,他没有办法,只能努力地去适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谈玉琢感觉到梁颂年幅度很小的动了动,尔后腰上的力度小了不少,他舒了一口气,人应该是醒了。
梁颂年睁开眼,从谈玉琢的肩膀上直起身,除了头发有点凌乱外,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差别,眼神依旧是清明的。
“你醒了。”谈玉琢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我们上去吧。”
“怎么没有叫醒我?”梁颂年问。
谈玉琢想说自己已经叫过了,只是他睡得太沉,没有发现。
话到嘴边,谈玉琢换了完全相反的说辞,“看你太累了,不舍得叫你起来。”
果然,梁颂年没有发现他的谎言,深信不疑,亲了亲他的耳垂,“谢谢。”
梁颂年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嘶哑,谈玉琢摸了摸被他亲过的耳垂,“你不要乱亲。”
梁颂年闻言忍不住笑,手撑在皮椅上,俯身凑近,吻落到他的眉毛上,“那这里可以吗?”
谈玉琢皱眉,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表情一时难以形容。
梁颂年没有停止自己的行为,嘴唇往下移,落到鼻梁上,“这里呢?”
谈玉琢抿嘴,柔软的触感再次转移,到了眼皮上,“这里可以?”
“好了,干嘛呀。”谈玉琢手虚虚握成拳,抵在梁颂年胸口,隔出一段可有可无的距离,“你可真会钻空子。”
梁颂年不太在意地笑,很民主的样子,“我尊重你的意见。”
“亲亲亲。”谈玉琢气急败坏,懒得与他争辩,“哪里都可以亲,好了吧。”
回到酒店房间,谈玉琢所有的能量都消耗殆尽,变得心不在焉,脑子都转得慢了,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爬上床躺着。
他也不是想睡觉,在温承义家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回到相对松弛安全的环境里,过度紧绷的情绪便猛烈地反扑回来,让他长时间无法集中精神。
谈玉琢怕自己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太奇怪,所以一直拿着手机,装作百无聊赖玩手机的样子。
过了会,梁颂年在他身边躺下,谈玉琢感觉他安静得过分了,转头一看,他侧着身子面对他,又闭着眼睛睡着了。
可惜这次他没有睡多久,放在枕头下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谈玉琢想帮他把手机关静音,梁颂年却很快醒了过来,看了一眼来电人备注后,接通了电话。
“爷爷。”梁颂年从床上撑坐起来,半靠在床头。
谈玉琢噤声了,小心地翻身,身子蜷缩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再小一点。
他没有仔细听两人说了什么,梁颂年突然碰了碰他。
谈玉琢维持着原姿势没有动,眼睛黏在自己的手机上,很小声问:“怎么了。”
梁颂年朝他俯下身,声音也很轻,“来看看小羊。”
谈玉琢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来,僵硬了几秒后,缓慢地转过身。
梁颂年举着的手机屏幕被一只小羊的脸完全占据了,明明是单向的视频,小羊却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咩咩”叫了两声。
“它叫希贝尔。”梁颂年声音压得很低,响在离他耳朵很近的地方,“是今年下的第一批小羊里面最漂亮的小羊。”
希贝尔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和煦的风中眯了眯眼,蓬乱的卷毛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可爱吧,我给它做了个单独的窝。”手机里传来梁鸿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画面旋转,光线陡然变暗,屏幕上出现一个草搭的窝,干草上还搭着一条薄麻料毯。
“看上去比上次大了一些。”梁颂年换了个姿势,谈玉琢感觉他靠得太近了,不作声地对他摇头,用口型说:“会被发现的。”
梁鸿声把小羊放下,小羊“咩咩”叫,在自己的小地盘里不稳地走了两步,短短的尾巴翘着,时不时甩动几下。
谈玉琢一直觉得梁颂年的爷爷是个很有趣的老人,他最先发现梁颂年的病,照顾自己孙子的年岁比梁颂年的亲生父母都要长些,自然也是对他的病情最为清楚的一个。
但梁颂年还是会为梁颂年做对他而言,既不能理解也无意义的事情。
谈玉琢想,大抵爱梁颂年的人都是一个样的。
用一件件无用功,希望能有一天被用来证明爱,被他翻阅,在他的手指尖下默默无响。
梁颂年认真地看着希贝尔,目光专注,谈玉琢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能什么都没想,这很符合梁颂年的性格。
他早已经学会一套让自己如何在秩序社会里伪装的法则,只需要调整自己的表情和语言,做出应该做的反应,就能让他与正常人无异。
他是否真的被触动,感到愤怒、悲伤或是喜悦,却是未知数。
“谈谈。”梁颂年叫他,视线从屏幕上转移到他的脸上,“你好像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