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10)
挥退门口的丫头小厮,夏漪涟关上房门,回身奔到床边。
生怕惊动了床榻上的人,他轻轻地在床沿边坐下来。然后屏住呼吸弯下上半身凑过去,将躺在枕头上的人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这人好像真的不胜酒力啊,此刻仍是一脸酡红。
但睡相很好,很安静,没有乱动。
他薄唇微抿着,秀眉偶尔轻蹙一下。
是做梦了么?
美梦还是春梦?
夏漪涟贪婪的目光,自臣寻的眉头到鼻子,到嘴唇,一路扫视下来,然后定在人家的唇上再移不开眼了。
他又想起了后花园里乍见成年后的臣寻时、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两句诗---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行人咸息驾,争拟洛川神。
夏漪涟出神地盯着臣寻的红唇,口中喃喃:“洛川神、洛川神、洛川神……”
游魂出窍,凝望着床上沉睡不醒的男子良久,夏漪涟咽了无数口口水,手,鬼使神差地朝人家脸蛋儿摸过去。
啊,好一个色狼……
等等!
夏漪涟捉住自己那只揩油的爪子!
“我,我……竟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么???”
“我,我……我居然是个断袖?!”
夏漪涟触电般地收回手,然后双手蒙住自己的脸无声哀嚎。
我这贞操……太没底线了!
我不是人,我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但是!
孟子曰:“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
他又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夏漪涟暗暗想:“我若不知季白之姣,我无目也。”
美的东西,人人都爱啊。
说服了自己,夏漪涟放开手,努力张大眼凑拢过去,这一回肆无忌惮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
“原来世上真的有男子长得这般好看,美而不媚,艳而不娘。特别是他这醉后的姿态,妩媚天成。”
“如果他此时醒来,冷冷睇我一眼,那一定是一种要命的别样风情,只想想就好勾魂儿呐。”
夏漪涟越幻想越控制不住寄己一颗发春的心砰砰地乱跳,比之小鹿乱撞还要凶猛,犹如战鼓在欢声擂动!
忽的,他起身奔去了梳妆台,将自己日常用的眉笔、腮红、胭脂水粉等等,一股儿全翻了出来捧在怀里,又回到床边坐下。
他将东西轻轻放在被子上,然后再度屏住呼吸凑过去,轻手轻脚地开始细细地为床上熟睡的男子描眉点唇。
完事后,夏漪涟坐在床沿边盯着床上的人良久,失了神,没了魄。
外头传来一声唤:“王妃,红线给您请安。”
“请什么安?怪莫怪样的。红线我问你,郡主睡了吗?”
“禀王妃,早已经睡下了。”
“哦,那,那些请来的才子们呢?”
“都已经着侍卫们送出府去了。”
“没出事吧?”
“呵呵,王妃,能出啥事儿呢?今天是郡主的生辰,席上他同才子们饮酒斗诗,玩得很开心呢,也累得够呛,回房躺下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那就好。”
辽王妃放心地离开了。
体己的红线过来轻轻敲门:“郡主,睡了么?王妃刚才来瞧你,已经被我打发走啦。”
“我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红线应声离开了。
夏漪涟回头,看着床上人又出了一阵子神。
他脑子里有两个夏漪涟在吵架。
“如果我忠于欲望,承认自己是个断袖又怎样?不怎样,没什么大不了。凭什么规定男人就一定要喜欢女人?男人咋就不能喜欢男人?这是偏见!”
“我是辽东王,这块地盘上所有的山头都是我的,所有的活物都是我的,所有的男人也都是我的,包括你,房季白!”
“可是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难道要把他强行掰弯吗?这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两情相悦的,而你这是在强取豪夺。你不能做这样的男人,你这样做一定会让他讨厌你、憎恨你!”
最后终是一声怅然嗟叹,夏漪涟抛掉眉笔和胭脂水粉盒,一脸失魂落魄地、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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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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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夜里几时又或是凌晨时分,臣寻自一场噩梦中惊醒过来,起身茫然四顾。
湖纱做就的轩窗有淡淡的天光透进来,好像天亮了。
他看看房间,家什和装潢都是上乘,猜测这可能是王府里某个大丫头的房间。
他再低首看了看全身,外袍没脱就这么合身滚了一晚上,衣服已皱巴巴的,便扯一扯,掸一掸,整理好。
但未免失仪,他还是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铜镜照了照头脸。这一照镜子,便看见自个儿两条眉毛好似被精心描绘过,一张唇也特别的红艳,甚觉疑惑。
目光低垂随意一扫,就扫到梳妆台上的摆设有些凌乱,好像被人乱翻过,桌上还散落着一些彩色粉末。他回头,又看了看自己睡的那张床,垂挂着飘逸的粉色纱帐,床上是精致的牡丹绣被,分明是女子闺房。
暗忖,莫非昨晚酒醉的客人太多,王府的客房不够用了,这才把他安排到了一个丫头的房间里睡么?
但是,他眯眼又看了看床。
那床被子上绣的是牡丹花。
富贵牡丹……
一个丫头,是不敢用这样的绣被的,所以这是……那个辽东郡主的房间!
臣寻的心情顿时有些难以名状。
不由得想起了同窗好友的话,难不成那个辽东郡主看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