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59)
夏漪涟胸口处的内伤叫他呼吸有些困难,人醒了后就不住咳,咳得冷汗很快就打湿了他的额发。
臣寻握着他的手心里,也是一片濡湿。
心里一股没来由的恐慌升腾,臣寻不敢再看他煞白的脸,生怕他就这么在自己怀里……眼睛左右打晃,看见了丢在角落里的几个包袱,忙把身子探过去,抓起能抓到的包袱,拿过来垫在他的肩背处,好让他躺得舒服些。
只这车厢地板又硬又冷,因走得匆忙,没做任何准备。道路不平,骡子跑得快,马车颠簸得凶,臣寻就见夏漪涟躺在地上眉头一阵阵蹙得越来越紧,似乎在极力隐忍疼痛。她只得又将夏漪涟抱进怀里,才见他眉头松了些,喘气也匀了,咳嗽减少。
稳了一阵,夏漪涟粗喘两口气,开始努力朝后仰着脑袋去看臣寻的脸色。
臣寻看他仰起来的脸上,嘴唇都发乌了,俊脸上一片灰败,心里生疼。
她竭力掩饰内心波动的情绪,疑惑道:“怎么?是不是很不舒服?我们现在暂时安全了,正离辽东而去。”
夏漪涟轻轻摇了摇头。
只见他嘴角一咧,微微笑道:“你越来越会体贴人了。将来谁娶了你,定然享福不尽。”
“……”
都惨成这样还挡不住他要耍嘴皮子。
臣寻很想将怀中人一把推开,叫他在地板上颠死算了。
马车没了车夫,在道上疾驰一阵,慢慢就放下了速度。
车厢内的气氛也因着放慢的车速,变得舒缓而暗昧。
臣寻闻着怀中人粗重的喘息声,正有些胡思乱想,突然,听得有人遥遥大喊,“房翰林,慢着走!”
臣寻吃了一惊,清丽的容颜骇然变得毫无血色。
会否是对方发现了这车马有异重新追来了?!
另一人也做如此想。
夏漪涟静静躺在臣寻怀里,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她身体紧绷起来,捉着他肩膀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定定的看着她,目不转睛,冷静地道:“待会儿你就说你不认识我,路边见我倒地不起,心善人美,把我救上了马车……反正总之,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舌灿莲花,找一切可以找到的借口与我撇清干系,懂?”
臣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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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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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寻什么话也没说, 但是抱着夏漪涟的手不自觉蜷紧了,指节泛白。
很快马蹄声近。
但听声音似乎只有一匹快马。
臣寻微有些惊讶,这不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她忙腾出一只手来将布帘子挑开一角, 朝来者偷觑了眼。
竟是熟人, 蓟辽总督佟林。
他方正硬朗的国字脸和浓眉大眼曾叫臣寻印象深刻, 这两年他也没多大变化,就是脸色晒黑了些。
听说此人是南方人, 初见他时,皮肤还有些白, 现在人变黑了后, 配上这样一张脸, 他又长得高大魁梧,便完完全全就是北方的糙汉子一个。
辽王府已不复存在,佟林还做着蓟辽总督。
不过从前辽东地盘上辽王说了算, 现在是佟林说了算。
所以这会儿再见到他一身戎装策马奔来, 臣寻心中感慨万千的同时, 多了三分敬畏。
将夏漪涟遮掩好, 臣寻钻出去,快速解了缰绳挽在手里, “吁!”
勒停马, 人跳下车去,就站在马车旁边拱手相迎道:“房季白见过佟总督。”
佟林催马近前, 骏马在原地打转两圈儿, 佟林就扭着身体将她左瞧右看上下打量了好一阵, 才哈哈大笑道:“刚才听到手下说有位姓房的翰林院学士回奉天探亲, 在道上出了点状况。我一听姓房, 猜想肯定是你, 果然不出我所料。”
臣寻微笑道:“多谢总督大人的惦记。”
“你蟾宫折桂高中状元之事,满城皆知。后来朝廷的任命文书下发到奉天,我还命人誊抄数份,在城内四处张贴,要辽东的士子们都看见,向你学习呐!”
臣寻再度拱手施了一礼,“谢总督大人抬举。”
“哈哈,当年我就说过,房孝廉一定能金榜题名,我俩会同朝为官。现今你已是太子的侍读学士,前途不可限量啊。”佟林冲她挤眉弄眼,着意热情地讨好,“房翰林衣锦还乡,佟某身为此地的父母官,自当该在酒楼里摆上一桌为你接风洗尘。”
面上臣寻气定神闲,内里却是心急如焚。听佟林还要请她吃饭,更加忧急。
耽搁的时间越久,车内夏漪涟越容易暴露。
她忙转移话题,将佟林也上下瞧了眼,道:“佟大人一身戎装,莫不是有紧急军务在身?”
“哦,先前陪着驸马爷出城打猎了,这不是才回城么?便遇到了你。”
“驸马爷?”
佟林眼睛看着他处,笑了笑,却道:“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
臣寻:“……”
佟林的话里明显有弦外之音。
“钦差?”臣寻佯做愣住,不解地追问道:“奉天城一向安稳,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劳烦皇上指定钦差大臣大驾光临?”
佟林垂目把玩儿着手里的马鞭,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道:“本都在奉天城待了两年,未能建功立业。驸马爷只来了一月,便揪出了辽王和小世子通敌叛国的大案子。本督实在汗颜呐,只好陪驸马爷打打猎,哄他开心开心,来个将功折罪。啊,房翰林回京后——”佟林幽幽看过来,“麻烦你在储君面前,也为在下美言几句呀。”
臣寻浑身一僵。
原来竟是皇上的这个女婿把辽王府端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