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桥也没拆穿他，毕竟知道，这是原则性问题。

也就不追问了，反正又不只有这一个途径。

陆桥问，“天译，你说这疯病能完全治好吗？”

俞天译表情当即严肃起来，“首先，这不叫疯病。精神科的分类有很多种，我不知道你具体说的哪一种，但我能告诉你，任何疾病，都有完全治愈的可能。”

陆桥颇为感慨地开口，“是啊，现在的医学水平在不断发展，你说那会，小涓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俞天译不说话了。

车内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陆桥都以为俞天译不会接话了。毕竟颜小涓是他心上的一道坎，至今都还过不去。

“是啊，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要是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陆桥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那人也是他打小认识的。

突然就疯了，就成那样了，谁都把她拉不回来，救不回来。

还连带着搭上一个俞天译。

没人比他更讨厌听见这个词。

讨厌医院和莫名其妙的病。

“我有一朋友的小孩，现在情绪很不稳定，经常乱发脾气，跟我说了好几次，让我帮忙找个靠谱的医生看看，要不你抽个时间去人家里坐坐？”

俞天译说，“多大一孩子？”

陆桥想了想，“十几岁吧。”

俞天译，“具体几岁？”

陆桥，“就十几岁吧，具体不知道，和人没那么熟，就打过几次高尔夫。”

俞天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打过几次高尔夫的关系，人家能跟你说这话？”

陆桥，“家长里短，不是很正常一事，我估摸着就是人孩子学习压力太大造成的，你没看见他媳妇，全职妈妈，在家什么都不干，就干一件事，盯着她女儿写作业，练钢琴——比我们小时候还惨。”

“现在学习压力确实重，有时间带我去见见那孩子吧。”

陆桥又问，“万一那孩子真有问题，你能给治好吗？别人家长抱了希望，又得不到准信。”

俞天译看他一眼，“你以为这跟你做买卖是一样的，先不说人家有没有问题，要真有问题，我不能给任何人打包票，这不是一个医生会做的事，我能够做的，就是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我的每一位病人，引导他走出来。”

“医生不是神，人更多的，其实是自救。”

“他救，只是一种手段；自救，才是核心。”

陆桥问来问去，都只是在边缘试探。

眼看着就快要到地了，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你们最常见的哪种是？”抑郁，不能提。颜小涓不就是抑郁重症患者。

俞天译低头看手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抑郁。其次，是双向情感障碍。”

陆桥说不下去了，自己也跟着难受起来。

“小涓就是命不好。”可命不好，能怪谁，怪老天爷吗。

“嗯，她这一生过的太苦了。”

“小涓她心肠好，见不得别人受苦，看见你这样，她也难受。”

安慰的话，陆桥一向不擅长说。

俞天译扯着苦笑，“她啊，就是心肠太好了，这样的人注定受到的伤害比别人多。舍不得别人疼，那些针，可不全就扎在自己身上了。”

陆桥握着方向盘，转过头看俞天译。

“整点酒？”

“戒了。”

“烟酒都不沾，俞天译，你小子当什么中国好男人？我今天还就把话放在这，这好男人的帽子还真就不用盖在你头上？你算什么？人家老婆儿子炕头热，你孤家寡人一个。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以后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向前看，人嘛，就是要活得俗气一点。”

俞天译解开安全带，“我还不俗啊，我就一俗人。”

到地了。

一顿饭吃着——

陆桥的手机震个不停，他老婆俞欢喜朝他干瞪眼。

“公司的破事，先不管，吃饭。”

俞欢喜问，“股票跌了？”

陆桥笑，“你就不能盼着我好？”

俞欢喜，“哪能啊，你是我青天白日官人大老爷，我和咱儿子可指着你吃饭呢。祝你一路飘红，财运亨通，财源滚滚。”

俞天译笑，“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财迷，怎么就那么爱钱呢，我们家也不缺钱啊，你这毛病随谁呢？”

俞欢喜拿着筷子敲桌子，“随咱爸，我跟着爸过苦日子那会，你还在娘胎里吃香喝辣，家里啥好吃的都紧着你，打哪落下后遗症了，想，将来一定得赚好多好多钱，你都不知道苦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陆桥看着自己媳妇，心头一热，想，家里有个唠叨的人，相互唠嗑，真好。

晚上还能抱着媳妇一起暖被窝。

后来话题不知道怎么一下子转到谢琰身上去了。

也不知道谁先提起的。

说谢琰马上要出国了，得让辙哥喊大家伙聚聚，吃顿饭。

“小家伙一下子都长那么大了，辙哥也是，非把人往国外丢，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好？”俞欢喜是真喜欢她这小侄子，打小就喜欢，看着这孩子一点一点长大的，没法不疼。

谢琰小时候就乖，乖的让人心疼。

一双眼睛就冲你这么笑着，摔了会自己爬起来。

也不哭，不需要人哄。

怎么就能这么乖。

乖到她每次见了谢辙，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合着，儿子是意外，媳妇才是真爱。

陆桥说，“谁说人生地不熟的？你忘了，琰琰小时候在国外呆过。”

俞欢喜翻了个白眼，“他那时候才多大，两三岁，能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