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寻死啊(44)
毕竟不能在别人家放肆,这是宗旨。
所以乖小孩安静坐着,盯着机顶盒旁的照片瞧了又瞧,忍不住才会问一句:“这是你和家里人的照片吗?”
老旧的木质相框有些发黄,四角包边不知是不是被虫蛀过,缝隙大,还掉了漆,一个框里贴着大约十一二张老照片。
是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的,即使外边的相框破损,里面的照片也仍旧色彩鲜艳。
人物笑得灿烂,能看出当年的风采。
“嗯?”岑黎应声回头,发现他在看老照片。
胶带封箱口的手稍滞了一下,不可置否:“算是。”
不等温南星继续问,岑黎便自行作答:“上面几张人多,热闹点的是零几年照的了,爷奶没过世的时候吧。”
还小,个子也没现在高,小学开始就是个暴脾气,别人一碰就炸毛。
除了俩老人家,谁说话都不好使。
“那会儿又矮腿又短,还能骑人脖颈上,后来就不行了,”迎着温南星的目光,岑黎温声,“他们年纪上来,腿脚就不利索了。”
最后甚至是换他背。
回想起过往种种,岑黎淡然:“人一旦和时间赛跑,必输。”
温南星唏嘘,生离死别人生无常,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他也记得曾光彩耀目的外公,最后躺在病床时全身插满管子的颓态。
忧郁的气氛蔓延,但岑黎没让这股子情绪继续侵蚀。
“翻到一副拼图,压箱底都起灰了。”他展示手里的巨型拼图盒。
温南星偏头,忽而一下陷入沉默——
从玄关门到客厅,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物品,不知情的还以为家里进过小偷。
他强迫症不严重,但现在隐隐有发作的倾向。
“算了,左右一天时间也整不完这些,”岑黎起身,毫不在意地拍拍手上的灰,“你玩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或许是运输过程中颠簸晃荡,拼图外包装刚拆开便是四散的状态。
拿出卡在角落的一小块图,温南星没执意要跟着当小尾巴,他抬眼,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我等你。”
窗外哗哗作响的树叶飘啊飘,不定轨迹地往室内钻。
落叶翩然,轻飘飘掉至地面。
岑黎脚步停滞,舔了下干涩的嘴唇。
独来独往惯了,突然出现一人说要等自己。
这种感觉……
莫名勾心。
抄起钥匙出门,岑黎笑应:“好。”
-
到海边小木屋的时候,岑黎发现这边一群大爷大妈们正在放电影。
用投影布打在白墙上,底下排排坐,组了个“戏台”式影院。
很是会享受。
片子有点老,但确是当年的热门,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唯美爱情。
岑黎只瞥了眼,转而问:“大姨,您看没看到这边有一个黑色的手机,还有一串钥匙……说不定还有个包,昨天落下的。”
“哦!小岑啊。”大姨扭头,看见是熟人,立刻笑眯眯打招呼。
但笑眯眯的背后,是张罗着给这位年轻人介绍对象。
“哎呀,刚说到你呢,你就来了。”大姨熟稔地拽着岑黎坐下,塑料板凳咯吱响。
电影台词忽地说:“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哎。”
岑黎恰巧在此时扭头:“……”
小县城成婚早,许多小年轻甚至没出过村,择偶标准也低。
大姨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做媒高手,没成十对也有九对,就是在岑黎这儿栽了跟头,每年都组织联谊,可他愣是没一年参加过。
倔强得很。
大姨乐呵着拿出她闺女给买的手机,点开相册给岑黎翻照片,一会儿夸赞这个是小学老师,文静漂亮,一会儿又夸那个是护士,能干温婉。
都是个顶个的好。
岑黎一路“嗯嗯嗯”过去,心里还记着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手机钥匙都在,先前被林叔收起来搁在圆桌上。
“哎呀哪个你都不喜欢啊?小年轻要求这么高不行的。那你要什么样的,大姨再给你留意着——”
大姨愁啊,岑黎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别家二十出头对象都谈好多年,明年后年都准备结婚了,他呢,一年到头能着家就不错了。
也没办法,工作休息时间短,还得轮着休,现在刚好队里给批假,是说亲的好时候啊!
对此,岑黎也只是笑笑,按温南星的话说,大姨才是真正要给每个孤家寡人的娃寻个家呢!
还没等到岑黎开口,这时候,电影里仙子又说:“姻缘嘛,上天安排得最大咯。”
大姨:“……”这仙子出现的时机怎么就那么凑巧呢?!
而且怎么又开始从头播放了!
大妈面无表情摁下暂停键,声音突兀地被掐断。
大爷:“诶,怎么回事,怎么暂停了?”
大爷:“还没看完呐!”
大姨:“你都看了八百回了,还看呐!”
岑黎笑得狡黠,都不用他对付,经典电影跟及时雨似的,已经帮他推了“桃花”。
“等上天安排吧。”他说。
大姨一跺脚:哎呀!那得安排到七老八十岁啊!
……
和大姨打了声招呼,岑黎骑上小电驴悠哉悠哉到家也不过十来分钟的事。
可也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钥匙入孔转动,岑黎发现家里又像小偷二次搜刮过似的,尤其干净整洁,方才乱糟糟的状态仿若是种错觉。
“温南星?”
反正温南星是不会回应他的,等得无聊,又眯着了。
再走近一瞧。
拼图只拼了角落处的三分之一,沙发上除了躺着一个人,还躺着一只猫,依偎着靠在一块,互相取暖似的,也不嫌热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