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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忌朝他爹行礼,转身就走,一句废话都没。
谢孝儒看着儿子的背影,挺拔如松,端方儒雅,既欣慰又忧愁。他心里隐隐约约担心着一些事,又觉自己不该多想,无忌他入仕以来一直很有分寸,便是接掌了家族营生,也打理的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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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思被捉回来后,重新擦洗了身子,又换了衣裳鞋袜,被强制按在屋里不许出去。他祖母亲自看着他,盯着他喝药。瑞雪因为早上没看住他,自责不已,也陪在屋内说话。
姑侄俩个心里都装着同一件事,用隐晦的词聊着,交流想法。谢有思听得稀里糊涂,胡乱插话,问东问西。
瑞雪给他做了一双新鞋子,蹲在地上帮他穿上,鞋子合脚,绣面精致好看。
谢有思很喜欢,蹦蹦跳跳,穿的也很舒服,他说:“新鞋子真好看。姑姑,你也给我爹做一双吧。”
大长公主一直有心引导,闻言笑眯眯道:“鞋袜衣裳这些私人东西,可不是谁人都能做的。你爹的鞋子必须你爹的新妇才能做。”
瑞雪听懂姑母话里的意思,耳朵一红,咬住了唇没说话。
谢有思眨巴眨巴眼,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他跳上榻,碰了碰一双脚,天真道:“明白了,那瑞雪姑姑就是有儿的新妇了!”
猪队友带不动,大长公主气乐了,敲了下他的额头,“男人只有行了弱冠礼后才能娶新妇,你瑞雪姑姑给你做鞋子衣裳是真心拿你当亲儿子疼。”
小孩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有人喜欢他,他就感到高兴,闻言很讲义气道:“那等我将来行了弱冠礼,我再娶姑姑为妻。”
大长公主叹气。
瑞雪乐不可支。
琴姑姑等人也都跟着笑了。
小丫鬟进来通报,说:“郡王殿下到了。”
大长公主抬手正了正瑞雪发上的簪子,又将她皱了的衣角扯了扯,没留神谢有思已一溜烟的跑出去,迎他爹了。
谢无忌站在门口朝母亲说了句,“儿子给母亲请安,屋里有女眷,儿子就不进来了。”
他牵着有儿直接去了别的屋。
大长公主正在忙碌的手停住,笑容僵在脸上。瑞雪都已经站起身准备迎接了,此刻也倍感难堪。
公主压着心口,堵得难受,她说:“我就知道她一回来准没好事,我儿定是又回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了。”
琴姑姑忙安慰她,说:“主子,您就别胡思乱想了。殿下都明说了,怕惊扰女眷,你怎么还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上疑呀。”
此话一出,没想到瑞雪白了脸,泫然欲泣道:“怪我,是我不好,是我给姑母添麻烦了,是我让表哥为难了。”
琴姑姑脸一垮,她是没招了。
大长公主心疼侄女,立刻握住她的手,“傻孩子,又说傻话了。你在我心里就跟我亲闺女一样,哪有女儿给母亲添麻烦这一说?你也别怪你表哥,她突然回来了,你表哥的心不得平静,咱们要理解他。现在我最担心的是有儿,我怕她跟我抢有儿。有儿这么乖,这么讨人喜欢。唉。”
“姑母,你也莫要烦心,当年她狠心抛下的,哪有说要回就要回的,天下间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是啊,她就是这样狠心的人。当年抛下无忌也是,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让无忌丢尽脸面,沦为笑柄。咱们大人都是有记忆的,所以我压根不担心无忌会对她余情未了,就算忘不掉,也是当年伤的太狠。小孩子就不一样了,有儿又是个自来熟的热心肠,跟谁都能玩到一起。这么些年我和你姑父煞费苦心的养育他,就怕他没爹娘陪伴,坏了心性。半点不敢说他娘的不好,还一直夸他娘如何如何的英勇盖世,为国尽忠。又是如何的迫不得已不能陪在他身边。”当初只想着,能瞒一日算一日,要是白驰真的为国捐躯了,也好说。再不济,等孩子大些了,懂事了,他爹娘的那点旧事再慢慢同他说。
大长公主是有些幽怨在里头的,瞅了瑞雪一眼,“怪我儿钻了牛角尖,想不通。当初白驰走的时候,有儿尚在襁褓不知事。若是无忌不是那般倔,早早娶了继室。有儿还没懂事就养在他们夫妻膝下,那继室就是他亲娘。我们又何需编那些谎话美化她,叫有儿心里一直有他娘,哪还有现在这些麻烦。”
瑞雪低了头,当年大长公主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只是她儿子毕竟成过亲,又育一子,让金枝玉叶做继室,她张不了这个口。
况且,无忌当时情绪很不稳定,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迈过这道坎。公主是不可能厚着脸皮要求亲侄女拿未来幸福做赌注的。便是瑞雪丧夫后,公主也试探着提过几次,重新为她择一个新夫婿,让她且先看着,等守孝期满就将她嫁过去,是瑞雪自己哭求着不愿意,说这辈子只想守着姑母过一辈子,才做吧。
且说当初,瑞雪也看出姑母的心思了,可她心里惦记着张五郎啊!
明明当初也和部来求娶,张五郎的表现已叫她失望无比。可当风波平息,张五郎忽然大胆的献殷勤,频频与她制造偶遇,念情诗,拉她的手。大概是之前那层窗户纸捅破,张五郎也无所顾忌了。
瑞雪一个小女孩子哪受得了这些,后来当张家求娶之时,姬后问她意思,她红着脸应了。
如今回想这一切,瑞雪都会叹一句,大概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