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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张家败落,张鼎被流放。张鼎的十几房姨太太走的走,散的散。走的都是生下女儿的,自去投奔了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年纪稍轻的,不愿空耗了青春年华,张夫人也放她们自由另觅前程。
最后只剩下张老夫人、张夫人母子还有另外两个年老色衰又无所出的老姨娘。她们都是张夫人的陪嫁,感情深厚,也是真心将张九郎当主子当儿子,打发她们走,她们也舍不得走,况且她们也没别的出路了。
张家孤儿寡母回了雍州老家,谢孝儒原想帮她们一把,被张家母子拒绝了,气头上的话还说了不少,很难听。
人大概就是这样吧,恨不上那些真正害自己的人,反而拿那些靠的上的人出气。再说张鼎真不怨,只抄没家产,不祸及家人已是天大的恩典。但是到了她们这个阶层的,另有一套逻辑,要说贪谁人都贪,区别只在贪多贪少,有没有站错队。
张九郎说自太子去世,他们家就已经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可是他们没有选择,从太子出生后,他们家就注定和太子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倒不似谢家会筹谋,一家子几口人,有只忠心皇上的谢孝儒,有疼爱先太子名声在外的大长公主,还有早就投效福王的谢无忌,另有一个姬后面前的大红人白驰。无论是哪边垮台了,都有一方可靠。可真是一盘好棋啊。
临近年末,铃兰得谢无忌授意,去雍州走了一趟。
白驰的职田被谢无忌弄到了雍州他的封地,就算是表面功夫,铃兰也该去走一趟,收收租子什么的。
铃兰就这么在雍州见到了过的狼狈不堪的张九郎。当时张母还病着。
铃兰一身锦衣华服的装扮,仆从武婢环绕,将昔日的高门贵公子直接比到了尘埃里。
张九郎羞愧难以自容,还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戏码。
铃兰让大囡小囡将他捉住,请他吃饭带他一起去收租子,唤他做事,又请了郎中给他母亲看诊。
待他的态度同以往没差,九郎先前去将军府找她,也经常被她使唤干事。区别在于,以前他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少爷,每次过来,必然是手里攥着一些稀罕宝贝,招惹铃兰,总想往她手里塞。现在换铃兰给他东西了,小少爷还挺别扭,死活不要。后来提到铃兰的主子以及谢无忌。张九郎心中有怨,说了一些不好的话。铃兰将他一顿臭骂,张九郎急红了眼,面上红白交错,骂又骂不过,转身就要走。铃兰随手拿了搁在柜子上的鸡毛掸子就打他。张九郎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被拐那段岁月还没挨过打,一时鸡飞狗跳。
最后的最后,铃兰将张九郎抵在墙上,亲了一口,世界太平了。
这俩人的感情故事大概就是白驰和谢无忌的翻版吧。
铃兰一直当白驰是她心中的神,事事都想学她。
张九郎呢,模样自是不差的,又白又俊,娇养长大的小郎君,又骄又娇。
铃兰在雍州置了一处宅子给张夫人一家,这也是谢无忌授意的,不过他不方便出面,铃兰花人钱财替人办事还落了两边好,心里别提多美了。
张九郎因为父亲的缘故,这辈子科举仕途无望,不知出路在何方,灰心丧气。铃兰从不会维护小少爷敏.感的自尊心,直言道:“就算让你参加科举,你也没郡王那个本事三元及第!”
张九郎一听到谢无忌就火大,“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他,既然你觉得他好,你跟他啊!”
铃兰说:“我主子说,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要认清自己,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做多大的事,以及自己想要什么,过什么样的生活。九郎,你说你这辈子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这个张九郎真没认真的想过,他是家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子,自出生就拥有一切。他从来不需要去思考自己想要什么,自有人双手捧到他面前。他无需为自己打算,他爹都已经给他安排的好好的。
如果他爹不出这事,等到了年岁,他爹就会给他谋一份闲职,他无法像那些才俊为家族挣得荣光,但是他也会平安顺遂的过完此生。而这些都不是他会去考虑的,他小的时候只专注吃喝玩乐,等长到这么大了,心里就开始惦记娶媳妇了。他想找一个喜欢的人开心快乐的过此生。生儿育女,孝顺爹娘。
努力回想一下,他真的没什么大抱负,七八年前,他被拐卖吃过不少苦头,回家后是确实努力过一阵子,但他真的是没什么大出息吧,没坚持半年又故态复萌,倒不像以前那样混世魔王到处惹事,人乖了不少,也比以前会体谅人了。蠢萌蠢萌的,老祖母和老母亲爱得不行。
张鼎是愁过一阵子,可是他在家里说话不顶用。一说,老祖母就说了,我家九郎是个有福气的,憬悟大师说过,他这一辈子都有贵人相助,幼年靠父,中年靠妻,老年靠子,一辈子吃穿不愁。
子孙平安,便是做长辈的最大的心愿了。所以老祖母和老母亲也乐得九郎不学无术,整天嘻嘻哈哈的傻乐。
就算他这一代废掉了,不是还有下一代嘛,急什么。
张老夫人对照隔壁谢家,儿子同父母不亲,生了个孙子,那就是个面糊人,天天黏着他祖父母,长得好小嘴又甜就没有人不喜欢的。所以呀,老天爷都看在眼里,一辈儿不行,自有下一辈来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