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驰哪会记这些,反问她,“公主会不清楚?”
作为上位者又是长辈,最讨被这样反问了。她心里的不悦已经快压不下去了,问出心中疑问,“你就不想郎婿?”
白驰应付了公主大半晌只觉得烦闷无比,“不想。”还是实话实说。
公主直直的盯着她,好一会没说话,有种被冒犯到的愤怒,当娘的心疼起了自己的孩子。厉声道:“你可知,无忌他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你却一点不想他!”
白驰:“他可以来找我。”
公主被噎的哑口无言,挥袖而去。
婆媳的第二次见面,硝烟又起。
庄嬷嬷走在后面,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十分不懂她。
早早的用了晚膳,白驰无所事事,又开始盯着屋顶发呆。琴姑姑亲自来请。
旁人是不会对白驰多说些什么的,琴姑姑发自内心的希望主家好,也不怕惹事。轻声同白驰解释说是小殿下想见她。公主在她的寝殿安排了他俩见面,又叮嘱她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夜里下了点小雨,冷清清的。
公主的寝殿显得格外的温暖。
白驰进屋,宫人掀开珠帘,她一眼就看到同他母亲坐在上首的沈寂。
她见过落魄的沈寂,青衣白裳的沈寂,却从未见过锦衣华服头戴玉冠的谢无忌。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要认不出他来。
似乎结实了一些,似乎晒黑了一些。
金钩玉带,仆从环绕,身陷繁华,有些变化潜移默化。
他站在上首,听到她来的脚步声,没自觉站了起来。就这么直直的站着,满心满眼的欢喜,忘记了反应。
白驰则由庄嬷嬷引着,坐在了公主右手边下首的位置。
第30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沈寂一直站着, 目光追着白驰。公主手里的茶盖撞上茶盅,发出一声轻响。她又咳嗽了好几声,才唤回儿子的注意力。
沈寂朝公主看去。公主垂眸喝茶,“坐下。”语气是温柔的, 可偌大的寝宫, 精美华贵的布置,各处角落站的都是低眉顺目的婢女, 轻飘飘的一句话也仿佛自带重压, 无形却有力。
沈寂看向公主,又望了望白驰, 明显的犹豫。
白驰本不想管沈寂的, 可他身上好不容易被她摘掉的枷锁似乎又显了形状将他套牢, 束手束脚的,颇不叫她喜欢。
“阿寂, 你想坐我身边?”白驰迎上他的目光。
公主一怔,始料未及。
琴姑姑站在廊柱旁,正好面朝白驰,不住的朝白驰使眼色。
白驰:“母亲,我同阿寂许久未见了, 坐一起说话方便。”
这是挑衅!公主心里如是想。
沈寂似是找到了主心骨,面朝公主行了一礼,走了过去, 笑得羞涩,脚步都轻快了。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砸在公主心头。
琴姑姑将几人的表情落入眼底, 心内暗暗叹气。
沈寂很自然的坐到白驰下手的位置, 身子往她这边一斜,“你最近过的可好?”
公主被儿媳当面抢儿子示威, 心里气得不行。当即接口道:“她有什么过的不好的。给她的院子是除了我的寝殿最好的院子了,单独开了小灶房想吃什么随时做。厨子都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食材新鲜,不过夜。早晚有府医看诊,日夜有人侍候随叫随到,只要她不乱跑的话。”
白驰懒懒的靠坐在铺了厚垫子的椅子上,眨了下眼,表示公主说的都是实情。有人当嘴替,真好。
“我……”沈寂身形未动,眼皮子抬了下,看向公主,又收回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又化成了一句,“我也挺好的。”
白驰看得出他的不开心。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活得真正开心?人总有不如意。沈寂这样,不过是因为分开太久,乍然回到亲父母身边,不习惯而已。总会好起来的,需要的只是时间,白驰并不担心。唔,如果这一生有未来的话。呵!
白驰抓过他的手,拍了拍手背,以示安慰。
公主坐在高处,一眼瞧见,眼皮子又是一跳。男为尊,女为卑。坐席次序,本就乱了规矩。现在还当着婆婆的面举止亲昵拉拉扯扯。
什么心思单纯,毫无心机,难能可贵!
她是故意的,她肯定是故意的!
公主气鼓鼓的瞪了琴姑姑一眼。
沈寂触碰到白驰,惴惴不安的心落到实处,整个人都快活了起来。反握住她,再没放开。他面上装的有多适应,心里就有多慌张。旁人瞧不出来,唯他自己的感受真真切切。怕出错,怕被嫌弃,怕让人失望,怕被人看出他的难以适应。刻入骨髓的缺乏安全感,并不因亲生父母找回了他就好转了。过度的嘘寒问暖,细致照顾,只会让他有种安全区域被侵犯的恐慌。
他们就连侍书都不放过。
侍书成了他们的眼睛,他们的耳朵,他们的嘴巴。
习惯了做隐形人,忽然之间成了所有人聚焦的中心。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得自在。在没见到白驰之前,他很担心,怕白驰也被他们塑造成了侍书、铃兰。
他前几天见过铃兰。
铃兰是来告诉他,娘子过的很好,要他不用挂心,安心念书,备考即将而来的春闱。
她循规蹈矩,不会大声说话乱飞白眼,甚至同他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她比侍书做的还要好,他问她答,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