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驰极轻的叹了口气,空洞的眸子总算是有了焦点,落在琴姑姑脸上,良久。
就在琴姑姑以为她要说些什么,至少解释清自己的苦衷也好啊。
她忽地笑了下,斜露出几颗白牙,有些恶意的嘲弄道:“我乐意,管的着?”
第39章 认知
谢孝儒作为老公公, 同儿媳妇接触不多,仅有的几次碰面留下的印象,不过四字评价——阴晴不定。
他是个男人,出入朝堂, 多的是天下大事要他去费心费神, 家宅里的事轮不到他去烦心。他们夫妻俩个职责分明,男主外女主内, 这么多年, 互相扶持,彼此信任。正因为有了公主的倾力支持, 他没有后顾之忧, 才能将全副的心神用在学问和朝政大事上。谢孝儒很感激妻子, 因此当公主提出,让白驰迁居雍州养胎, 谢孝儒虽有迟疑,也点头同意了,“如果你觉得这样最好,那就听你的吧。家里的事你做主。”甚至不需要公主多解释几句。
白驰惹出的祸事,说大不大, 只是传出去有些难听罢了。
说到底以孙家和汪家为首的那几个纨绔子都是依附雍州世家的小门户,只要公主抬抬手指就能压下去。况且,他们意图谋害郎子君在先(这事已经查清楚了)。
郎子君是姬后抚养长大, 是她摆在明面上的自己人。
公主担心姬后发难,又怕他们将白驰当成个证人什么的再次牵扯进来。不管怎么说白驰是入了谢家族谱的, 就算要在众人面前现身, 也不能是因为这事。出于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公主只想赶紧将白驰送走。若不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娃, 她今夜都想行动。
公主先前因为儿子回来悲喜交融,情绪错乱,整个人很不冷静。现在彻底冷静下来,关于该如何处理婆媳关系,如何处置白驰,都想得一清二楚。
就目前来说,先将她送走,等孩子出生再做决断方为上策。
她虽有怀疑,却不做无端揣测。她是大长公主,手握滔天权柄,自不会像那乡野村妇一样,为了一星半点的怀疑,心疼几口粟米,就要堕了儿媳肚子里的“孽种”。她担不起这样的冒险。
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万一呢?
她曾错过一次,差点让丈夫无后,可不敢再做蠢事!
若是亲孙子,自是再好不过。无论孙子、孙女她都会抱养过来,亲自教导。将来儿子封了郡王,世子之位也是这孩子的。长幼有序,家规如此。
至于白驰,若是肯认错、改变,愿意改头换面听她教诲,那就接回来,一家团聚。若仍是这副冥顽不灵的死样子,她做不来让儿子休妻再娶有违祖训的事,但白驰不是喜欢清净,不喜欢管束吗?那就一直让她待在雍州,派人好生伺候着直至老死。从此后就当没她这个人。
她会给儿子寻觅一位德才兼备家世显赫的贵女以平妻之礼迎娶进门。
**
假若,她生出来的真是孽种。
公主自是有千百种方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她暂且不想往坏处想,毕竟她初听儿子已成婚,且儿媳已有身孕,欢喜的泪流满面,那一滴滴泪珠子都是真情流露。
至于她所有的这些打算,她也不担心儿子那边难以交代。
她的儿子是那样可怜,单纯,从小养在穷乡僻壤,没什么见识,遇到的女孩子几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所以随便一个女人稍微对他好那么一点点就能将他给骗了。
感情?恐怕连他自己都搞不清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夫妇之爱。那是能为对方去死的决心,肯为对方牺牲一切的无怨无悔。
其他的浅薄的感情,一时的冲动,自以为的离不开,不过是没遇到更好的人,要么就差了点时间。
这世上,时间,权力,地位,财富,都是杀人心的利器。
**
送白驰离开的当日,天还没亮,灰蒙蒙的,细雨如雾。
公主前一.夜就没睡安稳,早早起身,装出平静的样子伺候丈夫上朝。谢孝儒说:“你去送儿媳的时候要好好同她说,咱们送她出去是为了避风头。等过阵子再接她回来。别叫孩子多想,宽慰她的心。”
公主笑意温柔,口内答应着好。
谢孝儒又说:“朝堂之上,你也不用多虑。姬后不是那等短视狭隘之人,若她非要拿郎子君的事做文章,牵连出我谢家儿媳,无非是想逼我松口,将她的人安插进实权衙门,以私谋公。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将话挑的太明,我自有主张。”
“儿子那边,先瞒着。”公主叮嘱道。
谢孝儒:“我办事,你放心。”
送走了丈夫,公主便坐立不安了,她担心白驰不会听她的话,因此派了彭双亲自护送。
好大的排场!好大的面子!
若是“护送”换成“押送”呢?
直到下人回说彭统领已护送少夫人安安稳稳的出了城,途中遇到了拦路的朗子君也没搭理,公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昨晚琴姑姑来找她,自请去雍州照顾少夫人。她说老宅那边虽都是谢府的老人了,可对少夫人来说却是生人,若是照顾不周犯了少夫人的忌讳,恐又生乱子。她在那边一为照顾,二为监视,好叫公主放心。
琴姑姑说的又何曾不是公主心里想的,她心里大为舒坦高兴,暗想,能解她心中之忧的还得是心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