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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不可思议,脚像踩在云端上,落不到实处,犹如她的心。
姬后却接了她的话,“本宫同样感到难以置信。你的本事让我感到惊叹,佩服!”
“我感觉……”白驰的手落在姬后宫里的灯座上,那是一座莲花灯座,铁水浇筑,工艺精良,她握住一截伸出的花枝样的灯座,轻轻一拧,那铁艺像是柔软的竹枝弯折下去。
“……我更强大了。”
她喟叹道,喃喃自语。
这话旁人无法反驳。在几名心腹官员眼中,只觉得她太过狂妄自大,连姬后都没放在眼里,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便是事实,敢怒不敢言。
方才的震撼太过刻骨铭心,又见她如此行事,只当她是在敲山震虎。又齐齐去偷看姬后的反应。
姬后比他们要大方多了,哈哈大笑起来,满眼的赞叹,“确实。你很强!是我所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强的一个,无论男人,女人!那么,如此强悍的你,愿意接受本宫的任命,为我大周先锋将军,守护神谷官,保卫我大周,将匈奴人赶回老家吗?”
她就这么轻松的,仿佛开玩笑般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人知道,姬后此刻的心是七上八下的。
当所有人都在欢呼庆祝胜利的时候,姬后却知道,这场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是无法避免了。也和部的王子代表不了他的父亲。这位天可汗若真像他国书里所写的那样客气守信,就不会胡搅蛮缠的来要回“属于他们的北部十二州”。
撕毁条约,言而无信,在草原部落联盟间并不新鲜。
白驰没有立刻回答,说实在话,被困在轮回中太久,她一直尽量不让自己有思想,不会思考便不会疯,也唯有此,她才能假装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可是,正常人该做些什么呢?
从今早她睁眼后,就陷入了迷茫。
她早就来了京城,一直在等待着时间尽头的那一刻。她也从未想过为大周的荣光去做些什么,这些与她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曾超越了生死,家国荣辱与她来说,也并不怎么重要。
“我……”她抬眼看了看姬后,“我不知道。”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姬后似乎也始料未及。从第一次二人见面,相谈甚欢,她以为眼前的女子该是一位有想法,有抱负的女性。她或许不如自己志在天下,但是也绝不是那种肯忍受男人踩在自己头上的女人。
难道是生了孩子后,有了牵挂?不对,若真是这样,她跑什么?
大长公主家的家事,姬后可是一清二楚。
“白……白驰?”谢孝儒迟疑的叫出她的名字,便是此刻,看着这张脸,他还不是很确定。
白驰看向他,倒没出言不逊,“父亲,您说。”现在的她出奇的平和,没有怨愤,没有时刻会被点燃的暴怒,像是躺在棉花上,连脑子都塞满了棉花,她还没有从正常的时间流逝中缓过神。
这一声“父亲”叫出,不仅谢孝儒愣了愣,在场其他大臣也都跟着懵了。
姬后眼中有光闪过,她很决断,立刻让这几位不相干的大人出去等候。
人还没走出大门,门口有人通传桑中官求见,定是高宗皇帝等不及要见这位奇人了。
谢孝儒静静的看着她,情绪复杂到极致,向来善于隐藏心思的他也不禁露出探究的眼神,“无忌一直在找你,他以为你丢了。”
白驰仍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并不看谢孝儒,“我知道。”
姬后走到门口,同桑中官耳语了几句,只见那本就哭丧着脸的八字眉,更八了,但也没办法。
姬后又走回来,看这对翁媳说话。
谢孝儒顺着她的话道:“所以你回来了。你放心,孩子被你娘照顾的很好,你应该回家看看,我马上派人跟无忌说,让他回来,他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白驰转了个身坐在台阶上,像是累了。仰面看他,顿了顿,她说:“我考虑一下,我现在思绪很乱。”
谢孝儒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你到底是谁?你真的是我儿新妇吗?”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如此强大的女人怎么就甘愿嫁人生子,她分明可以有更轰轰烈烈的人生,更璀璨夺目的经历。
不是他贬低自己的儿子,是他真的想不通,他的儿子到底有哪点足以吸引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啊,说吸引似乎也有限,因为她真的说走就走了,一点都不惦念。
那么,她为什么这样?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想干什么?
这句话也不知哪里触怒了她,她原本茫然的神色渐渐收敛,眼底暗沉一片。仿佛有什么冷冰冰的若有实质的气体笼罩在她身上。
谢孝儒被那双眼盯着,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我也想知道我是谁?”她说,语调低沉,仿佛谁再敢开口说一句让她不高兴,她就会立刻拧断他的脖子。
迷茫的未来,迷茫的人生。
曾经以为冲破轮回她就不会再迷茫,可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才发现她早就陷在人生的迷雾中出不来了。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知从哪来?不知将去何处?更不清楚这一切为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白驰你累了。”姬后的声音忽然响起,很温柔,“你想要休息,我给你安排了寝殿,你应该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