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笑眯眯地点头,看向大屏幕上的发车时刻表,“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也该去站台了。”
山本提起行李,“哦!”了一声,一边招呼着狱寺一边冲我挥了挥手走向改札口。我这才发现狱寺竟然不知何时走到了明里那边,两人似乎还说了会话。
纲吉却没有动。他看了我许久,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我。他的脸颊贴着我的,嘴唇擦过我的耳朵:“我很不安,津名ちゃん。不管是离开你这件事,还是你心里在想的那件事。”
我身体一僵,鼻子冷不防就酸了起来。
“可是我现在除了说抱歉之外,也只能希望你不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环境中。”他的怀抱又紧了几分,“毕业的时候我们就回来,到时候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的。”
说完这句,他飞快地转身拉起行李箱,大步走进了改札口。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三人的背影,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好像一下子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直到身边传来一声:“人都不见了,走吧。”
明里站在我旁边,也一同望着改札口的方向,声音里有种突如其来的如释重负:“走了也好。”
我转过头,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狱寺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她挑了挑眉,一把揽过我笑起来,“好好享受大学生活吧,青春可是很短暂的!”
“……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别管了,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纲吉离开后的日子,我依旧忙碌于学校、家、兼职的三点一线,每周三次空手道课程。身边少了一个人,对日常真的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偶尔在校园里看到仍留在京都的阿玛雅,会突然有种恍惚,才猝不及防地想起以前那些种种不思议。
然而,无论是海滩边上的烟花,还是小巷中惊慌的奔逃,都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我忍不住会想,在那个同样遥不可及的国度里,纲吉又在经历些什么呢?
藤原明里在不久前的校庆后夜祭上接受了一直关系不错的学长的告白,两人正式开始交往。
知道这消息时,我和真柴透正坐在篝火边上扫荡烤串,他一口咽下一个小香肠,恍若未觉:“进展迅速啊。”
我立马接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有点感觉就先处处再说,不够认真。”
明里在我们面前暴跳如雷:“你们就不能说点好的嘛!恭喜的话呢!”
“哦哦,恭喜恭喜,什么时候让学长请我们吃顿饭啊。”
“就知道吃!”
明里终于从对狱寺若有似无的感情中走了出来,我一边高兴着,一边又好像看到某根连接着我和纲吉的线被切断,线头飘下来,迅速隐没于黑暗,连去伸手捡起的时间都没有。
日子就这样过得特别快,又好像过得特别慢,不知不觉中,天气渐渐热起来,蝉鸣声迅速充斥了京都的大街小巷,紧接着,暑假也到了。
我之前就和其他人提过,假期前找好了一家制药公司的兼职,虽然是非常基础的工作,但也可以赚些经验和生活费。只是那家公司在东京,所以考完试的第二天,我就出发了。
我自己一个人舍不得坐新干线,所以只能选了相对便宜的夜大巴。吃过晚饭,透将我送到车站,临走前还在抱怨:“京都也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实习,非要跑去东京。”
时间已经相当晚了,车站里倒是有不少人。灯光落在候车大厅外的走廊上,照出斑驳人影。大巴车已经停在了走廊下,嗡嗡响着开始上客。
我跟在乘车队伍的最后面,拍拍透的肩膀,挑了个最动听的理由:“虽然东京生活费高,但是工资也高啊!况且还包食宿。对了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透可要好好吃饭啊。”
他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我,一脸不屑:“放心吧,我不是你,更何况,我可是有助理的人。”
“你走!我上车了!”我气呼呼地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行李箱,一扭头登上大巴,想了想,又回头笑道,“夏天是个恋爱的季节呢,透也赶快像明里一样找个可以陪伴的人吧。”
话音刚落,发车的时间就到了。
司机在身后提醒赶快入座,我也不敢耽误,冲着透又挥了挥手,转身去找座位。透过车窗玻璃,男生正慢慢往大厅里走,走了一段,仿佛感觉到什么,又抬头看过来。
灯光落进他眼中,像是一下子揉碎在那琥珀色的瞳仁里。透抬起右手,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脸上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
手机震动了一下,跳进来一条信息,我低头一看,还是来自透的。
“一路顺风。”
再抬眼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大巴在缓缓地驶离站台,星月与夜色一起贴上车窗。我将额头抵在窗玻璃上,努力回头看向身后的车站,那片零星的灯火很快就淹没在了京都的寂静中。
夜晚总是会让人多愁善感。在纲吉离开的这四个月中,我一直没有感觉到的孤独感突然铺天盖地涌来,即使闭上眼,好像也能闻到那种孤零零的味道。
我清楚地知道,它一面来自于与最喜欢的人天各一方,而另一面来自于我即将要去做的事。
那件事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大巴在清晨到达了东京的车站。
我顶着一夜没睡的晕眩感先给透发了信息报过平安,才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按照导航的提示前往那上面的地址。
虽说也算是实习,但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制药公司。我站在并盛町的商业街上,又确认了下店门前的招牌确实写着“川平房地产”之后,便敲响了关着的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