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呆立几秒后猛地冲到走廊边上,一个纵身越过栏板,直接从楼下跳了下去。
“混蛋你竟然——”
透起身要去追,我急忙拉住他,沉声道:“你抓不到的。”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刚才支撑着自己的力气好像一下子用尽,我脚下一软,就从他怀里滑了下去。
抓在手里的东西应声落地,我用余光瞥了一眼,没想到是刚才在酒吧里用过的飞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顺手塞进口袋里了。
“小津!小津!”
透紧紧揽住我的肩膀,跟着坐到地上。他看着我腹部的伤口,琥珀色的眼睛里涌起丝丝红色。
“你等等,我现在就叫救护车!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痛得实在是出不了声,只能看着他颤抖地从我包里翻出手机,挂断后又迅速冲回房里拿出毛巾为我止血。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大惊失色的样子,那苍白的脸颊,失去血色的嘴唇,甚至比我自己受伤这事还要令我难过。
我使出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手:“透,冷静点。”
男生的身体陡然一僵,他垂头看着我,像是正在抑制着什么一般咬紧了牙,沙哑的声音从他的齿缝间漏出:“……怎么可能冷静得了……”
我的记忆一直保持到被送进急救室之前,再醒来时已经天亮了,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空无一人,鸟鸣声从拉起的窗帘后传来,是个寂静的一天。
我闭上眼,又睁开,下意识将那只没有在输液的手移向腹部的伤口。指尖触到了病号服的衣料,底下厚厚一层,绕过后背缠了一圈,到现在仍传来清晰的痛楚。
我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没想到真的遇上了还是会不知所措。
在被那个人抱住的时候,心里到底是觉得难过的,那一瞬间的失落让我无法做出适宜的反应。
阿玛雅说她为了两个家族的利益来劝说我,这是温柔的手段。那么,为了两个家族的利益,一定也会有人用强硬的手段来让我妥协的。
一直以来的平静状态,大概是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了吧。
我看向床头的呼唤铃,抬起手按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医生护士便推门而入,在不算短暂的检查过后,我看到医生先一步出去,站在门口和不知什么人说话,护士收拾完器材后才离开。紧接着,一个黑发女生合上房门,走到我床边坐下,长长地吐了口气。
“你到底为什么总遇到这种事情啊……”
奶白色的天光照亮了她的眼睛,墨绿色的眼底透出股说不上来的无力感。她皱着眉,也没有去抚平的意思,就那么一动不动看着我。
我奇怪地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没睡醒:“你怎么来了?透呢?”
“就知道小柴犬。”藤原明里扁扁嘴,脸上还带着未曾退去的疲累,“沢田纲吉知道这事来医院了,小柴犬过去拦他,说是绝对不会让他见到你。这不,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是被干掉了吧。”
“怎么可能嘛!”我哈哈笑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伤口,龇牙咧嘴地倒吸了口气,“疼疼疼……纲吉君现在在楼下?”
“谁知道啊。”明里耸耸肩,声音不自觉沉下来,“小柴犬说凶手就是沢田纲吉,是他亲眼看到的。”
我歪了歪头,看着她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又没亲眼看到,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应该就没错了吧,但我不明白沢田为什么要对你……”明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探究又带着无措,不知为何让我想到昨晚的真柴透。
“不是的,不是纲吉君。”我闭上眼,复又睁开,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指尖,“有人可以假装别人的外貌、神态、语气、甚至声音、小动作,但感觉是绝不会出错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沢田纲吉。”
明里没有接话,看了我半晌才叹气道:“你还真是信任他啊……不跟小柴犬说清楚吗?”
“透早就认定了,不可能听得进去的。”
“不如说,他就是这么希望的吧。”
明里的话令我心里一惊,但我却没有反驳她。两个人同时沉默起来,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了想,许久才转头问道:“明里,你有纸笔吗?”
她皱皱眉,还是翻开书包找了起来:“有倒是有,你要那个干什么?”
我沉吟片刻,缓缓望向窗口。窗帘已经被拉开,白色的日光涌入室内,是个与昨天一样明媚又温暖的一天。
但今天和昨天,终究是不一样了。
“我有话想告诉纲吉君,但我不能再见他了。所以想请你帮我转交,保证没有人知道或者碰过它,亲自交到他的手上。
“我现在只能拜托你了。”
目标七十六 分别的倒数计时
『纲吉君,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正在苦恼吧,不过不用担心,我没有事,对方并不是真的想要杀死我。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事,你应该也心里有数了。
既然对方这么坚定,那么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呢?
干脆就假装真的是你策划了这事,当然表面上还要坚持不是你所为,让别人以为你是真的为了今后的利益对我下了手却又不承认。
虽然这听起来很残忍,但在我看来,这一方案相当稳妥。不明真相的敌人自然会以为我们分手了,而你对我也不再有任何牵挂,今后就不会直接将目标瞄准我了。而真正知道真相的人,也会因为这样的变故无法分辨真假,更容易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