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兆锡迟疑了一下:“已经做完了,我正打算开车回去。”
“嗯,那你路上小心。”
“知道了……”墨兆锡的声音忽然温柔的像一片静静的湖波,让她是心神都安定下来,“你呢,墨宝宝今天有没有欺负你?”
甘擎在电话里给他送了个香吻:“你回来自己问他吧。”
墨兆锡满脸的幸福和满足看在他对面女人眼里格外刺眼,她抿了口咖啡,苦而涩的味道在舌尖打着转划入喉咙,仿佛一滴滴地落到了心头。
“还找我有什么事?”墨兆锡开门见山。
薛婷放下咖啡杯,矛盾而留恋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既然没事,我就回家了。”
墨兆锡起身,薛婷随后也站起来拦住,她的真发已经长到快落肩的长度,是黑色的,没有做过任何染烫,妆也没化,清汤寡水地站在墨兆锡的面前,打扮看起来像个清清纯纯的大学生:“我是来向你确认一个问题的,问完了,我就走。”
墨兆锡低头看时间,坐下来:“你问吧。”
“你真的要和甘擎结婚?不,或者说,是她真的会嫁给你吗?即使知道你今天来医院是做什么的?”
墨兆锡点点头,没有直接作答,薛婷自言自语说:“她一定查了很多资料,认为艾滋病并不那么可怕才答应嫁给你的,对吗?”
墨兆锡轻笑:“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薛婷想了阵,抬起头回答,并且加重了语气:“我想问问你,万一你感染了艾滋病,就算现在看不出症状,也不代表以后就不发病,艾滋病潜伏期有六到十年,就算这样,她也愿意?还有你,你想就这么连累她下去?”
墨兆锡并没说话,安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薛婷见他不给自己任何反应,咬着唇,双眼里泪光摇曳。
许久之后,墨兆锡似乎懒得与她争辩,淡淡开口:“没了吗?那我先走了。”
☆、87
墨兆锡曾经向甘擎解释过,为什么在她出走的那段时间他没有去找她,因为她离开不久,他就出现了疑似被感染的症状,比如恶心、乏力、发热、咳嗽、消瘦,还有艾滋病病发时标志性的症状——淋巴结肿大,他坦言,他当时确实很害怕,每天提心吊胆,他不想连累她,所以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等待死神的宣判。
可自从得知甘擎怀了孩子那一刻,墨兆锡就不可能再对她置之不理,那是他们共同创造的生命,他有责任呵护,更何况,他对甘擎的爱让他完全没有了拒绝她的能力。
如果说他在面对甘擎时没有一点犹豫是不可能的,他也想过,就这么销声匿迹,离开她和孩子,独自等待三期的检查结果。
如果度过了窗口期,抗体检测结果呈阳性,他会给甘擎留下一笔足够她和孩子今后生活的财产,再去荷兰和父母告别,之后继续环游世界,把生命之绳交给上天去主宰;如果是阴性,当然是另一番光景,他会安然地回到甘擎身边,照顾她和孩子的后半生。
然而,墨兆锡到底没那么做,他选择在这段最煎熬痛苦的甚至是最后的时间里和甘擎一起度过。
甘擎在医院餐厅里的那些话让他感觉到甘擎内心的坚定和对他的信任,让他再也狠心不起来,即使他的一切打算都是为了她好。
甘擎大概是墨兆锡一生中唯一的一块软肋,他舍不得,也做不到一次次辜负和伤害她。
在那之后的半个月里,墨兆锡的身体状况仍然不太好,低烧一直持续,咳嗽也不停,两人终于鼓起勇气去医院化验一下,结果检查出是右手小手指在骨折期间没有完全恢复好,不仅沾过水,还弄伤过一次,炎症并发,才导致了连续一个多星期的低烧。
手指经过一番让墨兆锡连连倒抽气的处理,甘擎本来准备陪他在医院挂水,但墨兆锡决定让医生开些口服消炎药,毕竟他现在还不能排除被感染的可能,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岂不累及无辜。
甘擎埋怨地看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指是怎么伤的了吧。别跟我说是车门挤的,我才不信。”
墨兆锡坐在副驾驶,冲她眨眨眼。
甘擎冷脸警告:“墨兆锡!禁止放电!”
墨兆锡无奈了,只好把那晚因为太过担心她而做出的自残行径,还有二期检查时遇到何仲,之后和他打了一架的经过如实报告。
甘擎听了心疼不已:“你这半年进医院都是因为我,之前的水痘感染,后来又骨折,
现在……变成这样……对不起。”不过幸好之前那些症状都是一场虚惊,这些天,她觉得他俩简直都快得恐艾症了。
墨兆锡揉了揉她的头发:“你道什么欠啊,难道你一定要和我计较得这么清楚吗?我都是你孩子的爸爸了。”
甘擎傻傻愣愣地摇头:“不是。”
“啊?”墨兆锡表情夸张。
甘擎当真了,以为墨兆锡怀疑她肚子里的肉芽不是他的种,狠狠瞪他一眼:“我是说,我没有和你计较。”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是……内疚。”
墨兆锡捉弄她时的笑容陡然消失,空气一下子凝重几分,过半响,他突然问:“甘小擎,你爱我吗?”
甘擎十分委屈地努了努唇:“当然爱。”
“那就不要内疚了。”他的语调轻快轻松,却一点都不浮夸。
甘擎转过脸,目光深深看他,再把注意力集中回前面的路况,小声说:“那你也别总光说不练,对人对己双重标准,你也不许再内疚才行。”
墨兆锡迟疑着没点头,他知道甘擎让他不要内疚的不止是他有可能罹患艾滋病这单独的一件事,还有二十几年前那场从此将两个人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