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大司马来了。”阿抚没抬头,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阿抚就一直不敢抬头看小枣,每日里像是作贼一般无声无息的做这做那。“应大司马是来找公子商量要事,他们现在都在前厅那边。公子一下子不能过来。”
小枣努力自己坐了起来,阿抚想来扶,又止住了。小枣自己一把抓起药碗,把苦药尽数倒入喉咙里。
“应大司马亲自动他的尊腿。到儿子府里来找他儿子议事?”小枣冷笑。
“公子屏退了左右,显得十公神秘,只对我说,别忘了给你喂药喂粥。”
小枣缩回床上,躺好,“我不吃粥。”
“这……公子会生气的。”
“出去!”
阿抚张了张嘴,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委委屈屈站在那里。可小枣闭上眼睛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阿抚呆站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走到门外才呜呜的哭出声来。
小枣还是睡着了,她一直精力不济,稍一得空便是睡觉 ,而且每每睡得很沉。
“我一不在,你便翻了天了!”睡梦中,小枣的身子被抱了起来。被人轻轻巧巧的放在腿上。
刚才小枣吃了药后,躺得急了,药还没有下去,此时身体被男人一折,便觉得腹中一阵翻涌。小枣眼也不睁,当着男人的面打了个嗝,口中全是苦药的味道。
男人噗哧一笑,“才想吻你,你便给我来这么一个下马威!”
阿抚跟进来,递上了一碗菜粥。小枣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向男人的怀里缩。她发现,给自己盛粥的碗越来越大,如今这只碗已经快赶上一只小脸盆了。她知道她又得听坏人在耳边唠叨:多吃点、吃光它。
她索性别过脸去。
“你若是实在讨厌阿抚,我便另换个人来给你使唤。”应无意说。
小枣不吱声。低垂了眉眼,紧抿了唇角。换来的不知又会是哪方神圣,看不把她一刀捅死!
“若是不想换,你也偶尔和气一点,总是凶她也不是个办法。”
男人开始一勺一勺的喂小枣吃粥,他看小枣吃东西的样子很温柔。也许是刚见了父亲的缘故,他的身上还穿着白缎的锦袍,缎面上有隐隐的花纹,折射得整个人都闪闪发亮。这付模样很有欺骗性,不知内情的人,真会把他当成风度翩翩的大好人。
“好看吗?”男人意识到小枣在看自己,有些得意的说,“你看习惯了,就会
觉得我长得很英俊了。在我母亲的部族,我会是所有姑娘仰慕的男子。”
小枣实在忍不住,嗤了一声。
“别不信,如今因为我,建康城中的男子已经悄悄开始时兴穿氅衣背名琴。”
“骗子!”小枣说。应无意平日里根本就很少抚琴,在自己面前每一次抚琴都是为了行骗,不是骗了别人,就是骗了小枣。
骗子笑,“还耿耿于怀呢!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真的会为你受伤?你放心,你真有急难时,我绝不会坐视不管。你如今不是没事吗?”
话说得真好听。
“以后他们还会流行黑肤深目,把我这样的男人称为美男子。”坏人很有信心的说。
小枣眼睛转了转,突然想起,“你要当太子了?”
这事其实早在意料之中,那个摆在皇位上的萧家小皇帝,本来就是个玩偶,随时都会被取而代之。应璩没耐心等下去了?
如今应无意大捷,应家更有了谋夺江山的借口。此时不行动待何时!到了那一天,应无意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世人当然会以他为美,争相仿效。
应无意倒也不以为忤,大方的说:“还不一定呢,也不是时候,我爹来是为应无畏的事。”
小枣侧耳倾听。
“无畏年长,当然更想继承我爹的衣钵。他现在有些坐不住,看我大捷,也想取得军功,最近大约想乘北帝新败,过江北伐。”
小枣吃惊,“北伐?”
“对,无畏觉得此时时机正好,想北伐收取黄河以南的土地。”
小枣干咳了一声,差点被粥呛到。
“我爹找我,是商量加税的事,即要北伐,自然还是得筹钱。北帝南进遇到的困难,无畏自然也会遇到。”
“何弼手上已经加过两次税了。”小枣慢条斯理地提醒。
阿爹若在,定然又要咆哮何弼,阿爹最恨向百姓加税的提议。说起来容易,嘴皮一动加个一分半分的税也没什么,可百姓往往因此而生活过不下去。过不下去 ,就会民变,到时还是不一样的花钱压制。真正是不会算账。
应无意也笑,“所以我说不行。不过我爹生气,说我见不得无畏好。”
“你觉得应无畏能赢?”
“他赢不了。”应无意说得直接。
小枣觉得也是,南北分治已久。各种差异都极大,比如南方乘舟,北方骑马;南方绮罗,北方皮绵。南方唱采莲南塘,北方歌风吹草低。
应无畏毫无准备,就想贸然出战,真是没什么胜算。看人家北帝高铿,好歹还来南方看过一回呢。
“反正我说的话,我爹是不爱听。他只问我如何能筹出钱来。”
看样子应无意在他爹那里并不讨喜。
“你的八君子不是个个日进斗金吗?”小枣别了头躲过应无意递过来小木勺。说着话,不经意间,她已经吃得很饱,实在吃不下了。
应无意先看看粥碗,粥已经去了大半,今天小枣的确吃得很乖,他很满意。他叫了声阿抚,先让阿抚把碗拿去。
待阿抚走了,这才搂定小枣,笑着说,“八君子?什么八君子?你是说作生意的那家八君子吗?快别提起它,我爹正说想向他们加税的事呢。还是我说,他们最近倒闭的极多,只怕也收不上什么,我爹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