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竹桥是被屠大娘拆了。”看到小枣看着河对岸的沙洲发呆,应无意笑着解释,他不在车骑府,却对这里的情形了如指掌。
那个总是嘎吱嘎吱作响的竹桥不见了,小枣想去对面的沙洲就没了办法。
小枣隔着河叫:“屠大娘,阿抚。”
率先冲出来的是阿抚,她激动的跳着脚回应:“小枣,小枣……”
再出来的是屠大娘,她只在门边露了个头,瞥到一眼小枣,便又缩了回去。
应无意嘿嘿一笑,“屠大娘这是生气了。”
小枣想:屠大娘是该生气。应无意把她丢在车骑府生死不问,说起来她还是应无意请来的客人呢。应无意是故意的!
“我没有兵力俱到”应无意说得理直气壮。
应无意这是在展示他的舍得,这个人什么都可以舍。
“我们怎么过河?”
小枣问,她很现实。其实这条河的河面不算宽,据小枣所知,河水也并不深,只是才下了雪,虽是南方,此时河水也呈凝滞之状,看上去冰冷浑浊。
应无意歪了头看她片刻,忽然笑着靠过来腻上她。“小枣,你相信我吗?”说着手一伸,把小枣打横抱在怀里。“小枣,你只需相信我,什么事都会好办。”
小枣正在奇怪,忽然觉得身子腾了空。小枣本能的反抱住应无意,应无意得意的一笑,抱着小枣只几个起落,人已经落在河对岸的沙洲上了。
“你现在觉得,我和无畏,哪一个功夫更好”应无意问。
小枣从他怀中挣扎下地,“你的好!”她说,觉得这纯粹是应无意的虚荣心在作怪。不过她也知道,应无意这也是要警告她。应无意耳目甚多,小枣的任何谈话都休想瞒他。
阿抚怯生生的挨过来,她此时的眼睛里没有小枣,她看的是应无意,而且用满是崇拜的眼光看。那眼神分明是在雀跃,“哇,公子会飞呀!”就差喊出来而已。
小枣撇下那一对“英雄美人”,自己飞快到跑进屋去看屠大娘。
屠大娘在收拾东西。
“屠大娘,你这是要走?”小枣惊问。
“对,要走!”
“为什么?”甫一出口,小枣也知道自己问的很傻,“你是因为应无意无情?”
“呱呱呱呱,”屠大娘大笑起来,“我要应无意有情干什么!我和他毫不相干。 我走是因为到了该走动走动的时候了。”
小枣不解,什么叫该走动的时候?屠大娘不是答应教她一整年吗?
“到时你就明白了。”屠大娘说,向小枣张开了蒲扇般的大手,“琵琶拿来,我给你重新上弦。”
小枣这才想起自己背着的琵琶,慌忙解下来交给屠大娘。
屠大娘取了铁弦重新为琵琶上弦,“南郑的歌舞场上,有名的红伎就那么几个,每人除了技艺超群,还都有点别的手段。尤其是女人,得有女人的手段!你虽和应无意那小子混了这么久,也有点进步,可与那些名伎比起来,还是像个木头似的。”
“我明白。”
“明白还不改?”
小枣哑然,这怎么改?
屠大娘想了一下,“你就学学应无意,你看他整日里高高兴
兴的模样,笑着杀人,笑着看人被杀。”
小枣觉得屠大娘这句形容应无意的话,说得很妙。不过,能笑着看自己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本事。
“咳咳 ,屠大娘,说好让你教小枣伎艺,可没有让你教她做人。”应无意以手支着门框,笑模笑样的。
“瞧!就是这样的脸。”屠大娘很严肃的示意小枣去看。
“好了,我马上叫人把竹桥修起来,再送两坛上好的酃酒为屠大娘压惊。”应无意深凹的眼眶里眼珠转动。
屠大娘眼睛亮了亮,酃酒可是不可多得的好酒。便是宫中,每年也不过得数十坛。应无意这是下了大本了。大约是用酒贿赂有效,屠大娘想了一下,“如今江湖上原有的几个名舞伎都在渐渐隐退,剩下的也都有些渐渐失去了新鲜。于小枣倒是个好机会,应公子你以为如何?”
得了酒,她对应无意的称呼也客气点了。
“我想想吧。”应无意说。
※※ ※
小枣的生活表面上看又回到了原样。就算后来听阿抚说起屠大娘如何英勇神武的打落了来犯小岛的敌人,小枣也已经不觉得惊奇。
屠大娘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她教自己的也不是简单的舞蹈。这中间的气韵招式,全都有一种很奇特内力在。这分明就是上乘的武功。只是屠大娘不承认罢了。
无论是应无意还是屠大娘本人,从来都没有让小枣叫屠大娘一声师父。这一点,小枣不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授人以技,是当得起师父这一称呼的,所以不让叫,这绝对不可能仅仅出于谦虚。
小枣觉得屠大娘大约和应无意有些特殊的关系。
但这些都不是小枣该操心的,她现在的首要任务,便是学好屠大娘教她的舞蹈。
另一方面,小枣也细致的观察到了应无意暗藏的焦虑。
应璩和应无畏,自那天一战后便再没回车骑府。他们父子留在了刺使刺史府!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安排,至少,从以前小枣从与应无意的接触上,她一直以为除掉了庾季,应无意自然而然会成为新的荆州刺史。
不知道应无意自己是怎么想的。
小枣很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应家内部的微妙关系。
这一天傍晚,
小枣又和应无意练了十个回合的手速。应无意的手仍然每次都能轻易穿过小枣的防护,准确的捏到他想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