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过来。”萧恭看见了素素。
素素步上丹墀。
“应无意已经回了荆州,你的婚事要放一放了。”萧恭倒是坦然,也不怕素素失面子。
“皇上连送亲的人都凑不够数,应大司马这是生气了。”何弼说。
“不对,明明是无意不愿去江北求和,才逃回荆州。”萧恭抗声争辩,他难得高声。素素觉得阿爹正是脾气太软,所以这些权臣才一个个爬到头上来。
“反正都一样,结亲也收服不了应家了,反正我已尽力,皇上说要结亲,我便巴巴的去做媒,如今皇上又觉得应家靠不住,说是要求和,我也提供了人选。”何弼摆出一付事不关已的模样。
素素觉得奇怪,北军打过来,难道只是萧家的事?他何家凭什么觉得可以高枕无忧。
“爹爹为什么不调丹阳军和会稽军?”素素问,她从不参与政事,对抗敌的事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丹阳会稽不远,何相的封地就在会稽,何华常去那边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回来时每每还顺道搜刮十数民家女子同行。那里的驻军调过来应该也很快吧。
“不行,会稽的漆农正在作乱,会稽军要搜捕反贼。”何相立刻反驳。
素素去看阿爹,阿爹只长叹了一口气,“那就有劳何公子吧。”
素素的亲事就这么拖了下来,宫中没人说什么。素素自己很高兴。不管应无意为什么逃回荆州 ,反正素素暂时不用担心面对他了。
现在发愁的是金虎,何家也向宫中提亲了。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很明显,萧恭有求应家,就把萧素素许了应家。现在有求何家,不该把金虎嫁给何家吗?
金虎哭肿了眼睛,阿爹也还在踌躇。
南郑宫中乱纷纷的日子又过了两天,突然,传来北军渡河的消息。
彼时素素正趴在案上描画蝶戏牡丹的图样,准备给自己新糊一个小灯笼,好在浴佛节那天贡到菩萨面前。阿抚跳着脚飞奔进来,踢翻了门边一个
小铜香炉。素素手一抖,一点胭脂红洇在了画纸上。
“阿抚,又怎么了?”
“不好了,北军过江了。”
“你怎么知道?”
“建康城中百姓都传偏啦,好多人雇了船逃出城去。”
“阿爹阿母怎么说?”
“皇后还在佛堂念经,皇上已经叫人去传何相了。”
“对了,何相不是说还要过两天潮水退了,北军才会过江吗?再说他儿子已经拿了银子去了北边……”
“我不知道。公主,我们怎么办?”
素素觉得这事好生奇怪,何华前天才去的北岸,身上带了打点用了十万两银子,当时是因为北帝高铿亲口同意,允许求和才过去的。怎么今天突然北军就过江了?
就算谈崩了,也不会这么快吧。
“公主,怎么办怎么办?”阿抚跳着脚问。
“有什么怎么办,不是还就应大司马在江边吗?再不行还有应司空在石头,应无畏在白下。哪里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攻下了?”
“可是,北帝说了要抢公主过去呢。”
“他说抢便抢吗?以为我南朝无人?”
“可我觉得咱南朝就是无人哟。”阿抚一点也不怕违拗素素。
素素转动眼珠,“我还是去看看阿爹怎么说。”
“别去,皇上在砸东西。”
素素也止了步,“那你去瞧着,看看何相有没有进宫,看看还有谁来看阿爹。”
阿抚领命而去。
素素开始收拾小包袱。
何相没有来,平素与爹爹唱合的那些弄臣也都没有来。直到日近黄昏,宫城中老树上的乌鸦呱呱地归了巢,也没见一个人进宫来。
宫中的角门已经开合了好几回,那是有宫人出逃。守宫的禁军人心浮动,再也不去阻拦她们。阿抚不再去探问消息,只看着素素发呆。
素素站起来,递给阿抚一只小包裹,“阿抚你先走,去苇叶庵等我。”
“公主你要干什么?我和你在一起。”
“不用,你只给我留一身你宫女的衣服就行了。你先走,我随后就来。我要看看阿母和阿爹到底有什么打算。”
“可是我可以跟着你。”
“你跟着我,所有人都会认出我是公主。”素素白她一眼,“你整日叽叽喳喳,比我还惹人注意。”
“可……”
“快走吧,我没车给你,你得自己一步步走到苇叶庵去。再不快走天就黑了。”
阿抚哇的哭出声来。素素把她推出了门。内官们和几个老嬷嬷都眼巴巴的看着她俩,没人说什么。
“你们能逃的也都逃了吧。”素素说,打开桌上一只小盒子,“要走的每人来拿一锭银子去。若是没事,你们还可以再回来,我也仍旧欢迎。”
沉寂了片刻后,有人上来拿了银子,再向素素磕一个头,转身走了。其余人也就一个排了上来。每人走时向素素磕个响头。
等到人都走空了,素素看看还剩下的几个没有走的,知道这些都是太老或无处可去。素素走上前,把剩下的银子给几个人分了,“你们把银子藏好,挨吧,看各自造化。”
素素丢了空盒子。转身走了出去。
南郑的紫微宫,此时没有点灯,昏暗的光影间南帝萧恭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禁军已经逃了,”萧恭的贴身内官大总管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说,“石头、白下已经失守。”
“哪来的消息?!”萧恭盛怒中,一只水晶盏在墙壁上化为齑粉。
“逃走的禁军说的。”
萧恭一脚踢了过去。内官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