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此时出湖州已有四、五里了，眼前不远，就是那棵大柏树高高的站在小山坡上。虽说还早，可天气晴好，官道上，去妙觉寺上香的游人已是不少。
马车里，子偁夫人一直在笑，小文别过脸只装没看见。
“算了吧，我看着都觉得他可怜了。一直这么跟着！”
小文不语。
“真是奇怪，那天夜里看到的那张鬼脸，居然是胡蜂巢。”子偁夫人啧啧舌。一边抬头看向那大柏树的方面。
“那是因为你们事先看到了那无头的女神，先入为主，有了不好的联想。雷电大风，把早已不结实的蜂巢刮了下来，下落瞬间哪能看得那么清楚！只看到惨白的一个圆东西。”
“可我还是觉得是范仪大人在天有灵……”子偁夫人说。
“也有可能。”小文微笑。
子偁夫人歪头想了一回，盯着低了头的小文，“我曾说过要去妙觉寺上香，这几天一忙，倒是差点忘了。不过，现在想起来也不算迟。”说着她拍拍车厢板，喊：“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
子偁夫人对小文说：“你下去吧。”
“我也去妙觉寺。”小文说。
“不带你。”子偁夫人推推小文。
小文向车外探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车后，想了一下，还是跳下了车。
子偁夫人的马车又动了，打了个弯去了妙觉寺的方向。子偁夫人在车内喊：“等一下我过来接你，你可别就此留下不走了。”
小文红了脸，刚纵马凑上来那位也红了脸。
子偁夫人的马车走远了。
小文看陈安世从马背上跳下来，“我昨天不是已经对你说得很清楚了吗？”
“不清楚。”
“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有什么可想的，我说过，你只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那你的心里有我吗？”小文反问。
“当然有！”
两人渐渐的向那小庙的方向走去。
“那你为什么瞒我，你明明早就听说过我的名字。”
“……”
“哼，一个月前，凌大人入京诉职，曾在你这儿小住，对你提起过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参与案件，那天晚上还是把我锁在房内。”
“……”
他们走到了小山的台阶前，小文站住了，“还有，你也别轻易说什么心中有我……我觉得，你其实只是因为你先开了口，所以不想收回，怕失了面子。”
“不是的，”陈安世一把抓住了小文的腕子，“我其实一开始看见你，就喜欢你。”
小文愕然的瞪着他。
陈安世有些窘，自己放了手。然后闷闷地坐在了青石的台阶上，放了马儿自去吃草。小文默默跟过去，牵回马儿，系在一旁树上。
“我实话告诉你吧。”陈安世说，“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当然是喜欢你的貌美。我不瞒你。可……”
小文睁大了眼睛等他下文，小文可没看出他一看到自己就喜欢自己。
“理智告诉我，女子娶德不娶貌。直到我后来听你自承是沐文之，才……”陈安世今天说话显得格外困难。
“我全说了吧，凌兄的确曾对我说起你，极口称赞，而且他对我说……你若未嫁，他想求娶，无论你相貌、家世如何。你……”
小文这下真被吓了一跳。结案后的当天，凌景夏就高高兴兴的带了一干人犯回了临安。她可一点也没看出什么。
“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觉得应该先认识他？他比我条件更好！”陈安世盯牢了小文，“都知道凌兄是我们这一科新进里，才学最高的，连皇上都承认点九成兄为状元，是因为九成兄在策试中更切时弊，而文章风度还是凌兄的好。凌兄出身世家，少有才名，长得又英俊，不比我这样……”陈安世突然显得有点不那么自信。
“凌兄不比我这样糊涂，他看出你在此案中，关于范大人一节是有所隐瞒的。但他说，你不说破自有你的道理。而我却完全不明就里，这就再一次证明，我不如凌兄。”
小文一愣，“他看出来了？”想了一下，“也没什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人都死了，多说无益。到是范夫人，她还指望着朝廷的抚恤安葬自己的夫君呢。”
陈安世苦笑，“你们在这一点上倒有默契，他也猜你是这个意思。我一直都知道我比不上凌兄，我和他早些年游学时就认识，他那时就心存远志，一直向往入刑部供职。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若细论起来，你与他倒更该有机会……
只可惜阴错阳差，让我先遇到了你，我自己也没想到最后会这样！凌兄与我谈论你时，我还有些不以为然，总以为他夸大其辞。及至和你处了两日，才发现你真的是个不俗的女子。又细致，又率真。可就算这样，我原以为，我还是可以装糊涂的。可偏偏受伤那日，不知为什么就说出了口，而你又答应了！我……”
“你是说，你一开始，是想把我让给你的凌兄。”
“现在不想让了！”
“我又不是什么玩艺儿，凭什么被你们让来让去？”小文有些恼。
陈安世不语。闷闷的盯着地面发呆。
“哼，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
“所以，你现在果然反悔了。你的心里还是没有我！”陈安世抢白道。
这回是小文闷住了。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又答应了我？！让我以为我会有机会。你是不是想说，当时你全出于同情？如果是这样，你就不是那个一向理智的沐文之了，你别骗我，也别骗自己。”
他说得对，小文一向理智，当时脱口而出答应他，也确有一些自私的考虑。“你有一个大家庭。”小文说。子偁夫人对她说的话，其实还是影响到了她。